莫许光阴怅荏苒,匆匆羽墨又十年。
曾经山河雨如梦,而今故园秋向晚。
回首往事感余欢,唯卿泪眼惜相看。
倏尔一朝轻别离,从此山长共水远。
不知不觉开博十年,2008年10月11日到1018年10月11日,刚好十年。十年前的今天,我踏进大学刚满一月,宿舍不准用电脑,山沟沟里才出来亦不知社交平台为何物,平时狂泡图书馆之余,只偶于电子阅览室上上网。其时流行“校内”,但圈中都是熟悉之人,同学之间天天见面,现实重叠虚拟,颇感无趣。后来无意中发现博客,对比新浪、网易、百度、搜狐后,发现网易最为纯净,遂注册之。开博至今,茫茫十年,一路走来,断断续续写博五百余篇。记录了彼时彼地的闲言碎绪,个中少年心事、偏狭执见,不乏稚嫩肤浅,然皆是所处岁月的真实呈现,抑或说是内心独白。
想起一首童年学过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此时此刻,颇为应景,只是去年已去十年,春风已作秋风。
翻看十年,无意要否定任何一页过去,无论是颓丧,抑或凄凉。光阴荏苒,成长是不可违逆的现实。成长的代价,意味着收获中的失去,最显著的就是成熟却不再年轻。确实已不再年轻,岁月沧桑了满面青须,曾经的激昂化作了平淡,曾经日夜呼喊渴盼的自由与理想,也变换了形式。但这并不意味着,生活只剩下了银行账户上的数字,或者厨房里的柴米油盐。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表达的。记得上次在博客中写长文还是两年前的四月。而这次又拿起笔来,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为了纪念眼前已逝的十年,更重要的是赶在网易博客下线之前,轻轻地向故人道一声珍重。
我承认,自己没有足够的恒心,未能养成数年如一日写日志的习惯。幸而有博客,特定时光、特定情境的只言片语能够被记录保存下来,也算聊以自慰,就当是非日志的日志。于人而言,口舌和笔墨,都是沟通交流的需要,一个直接,一个含蓄。我偏爱含蓄,因为我喜欢安安静静地慢慢说话。人生是孤独的,相信每一个清醒的灵魂都有深刻的同感。在孤独面前,所有的躁急与冒进,所有的蛊惑与争辩,都通通失效,因为它们抵不过一句理解。人天然是怪人,基因里就携带某种难愈的顽疾,所以渴盼解药,以致不断地出发,不断地寻觅,不断地遇见,归根到底只是希求慰藉,这种慰藉还有个别名叫好奇。这种慰藉可以是一本书、一首曲、一张画、一段旅途、一抹风景、一门技艺、一份灵感、一种信仰……当然,最简单最直接最重要的还是一个人,一个能够好好说话的人,一个拥有有趣灵魂的人,一个可与之为友、与之结伴同行的人。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吸引,莫过于彼此灵魂的善良美丽、崇高深刻、丰富有趣,而又能彼此相知相敬、相爱相惜、相懂相契。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博客,恰恰片面地成就了这样的美好。在博客里,我们真实地展现自己的某一面,纯粹而简单,滤除了大部分的外在因素、附加成分。我不关心你的衣着样貌、不关注你的家世背景、不在意你的工作收入、社会阶层,我所希望了解的,仅仅是文字画面里所呈现的那个你,这是我们当前唯一的交集。这个你,无关清贫富有,不论美丽丑陋,莫管平庸优秀,我们彼此皆是双向选择,只要志趣投合,就可以成为朋友;只要互相欣赏倾慕,就可以成为知己。这是虚拟网络的好处。但不要误会,这不是网恋,至少写博的目的不是为了遇见另一半,纵使日后有缘相见,那也是自然情至的结果,并非刻意和勉强。当然,这种情形的发生是单纯或复杂在此不论。
言之偏矣。我想我所要表达的最终是感激,感激因博客而成就的遇见。那些字里行间、山水空濛里,美丽的你;那些才情纵横、率性无遮下,特别的你。这样的的你,让人钦佩之余,亦给人激励,有谁不想向贤者靠齐呢?想起每一次上传更新那些日志,每一晚关注品味那些作品,每一刻隔屏相对中,那些闪烁的字符、逸动的思绪、以及想要透过那些言语触碰背后那颗柔软而坚毅的心灵的渴望,都莫名满足与欣喜。在等待中陪伴,在陪伴中等待,我们终究相遇,在纯粹的世界里纯粹地相遇,在诗的国度、山水的画卷里文采斐然地相遇,那些所有相遇的日子都自带韵脚,已反复吟唱成了最美好的歌谣。生活自有其逻辑和无奈,每个浸染其中的人,都无法拒绝改变。或许某一天岁月磨去了身上所有的棱角,依然值得相信:无论时隔多久,无论身处何地,在彼此的沉默中,我们风骨犹存。丰满和骨感的话题无须再辩,诗和远方不是流俗的口头禅,在这里,深夜寂静闪烁的璀璨星光,永远不会被城市的霓虹、物质的欲望所湮没。这是我们永远相知的基础。不论岁月如何变迁,不论容颜如何改换,我们都不会羞耻于彼此的真善,以及曾经的遇见。
十年间歇写博,感谢这样一个栖息心灵的平台,这句话对你大概也适合,当然,如果你也曾用心书写过。感谢所有博友默默的关注、真诚的评论,曾经的认同与不认同,任凭只是一阵子,抑或一辈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你那一刻美丽的足迹。
最后,套用那句俗话,“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网易博客即将下线,虽然不舍,却无须怅惋,它的使命已然完成,因为我们已经相遇,遇见了朋友、遇见了知己、遇见了另一个自己。岁月漫长,每个人都注定有自己独特的轨迹,我们脚下的旅程还在继续,道路有交错,自然也有平行。世界很小,只是个村子,因为彼此的熟悉。当然世界也会很大,且异常荒凉,如果没有一个人懂你。这又回到了开头,人生很孤独,我们需要朋友、伴侣、抑或知己。但是不要畏惧“聚散”这个词,只要没有停止成长的步伐,我们就能一直并肩前行。纵使真的分道扬镳,那也不必惋惜,我们都用心以对,这是内心自主选择的路,既是追随内心,自当别无悔恨。
世界没有永恒,这是可悲处,却也是可爱处。正是因为没有不老的神话,我们才能在有生之年倍感庆幸和珍惜,才能齐心协力相勉而行,把有缘之聚延续到生命的尽头,这如何不是一种相对的永恒呢?
爱情、友情、亲情,多么平常却伟大的情怀。生命、社会、宇宙,多么亲近却广阔的世界。感谢十年中文字的记录相随,也感谢博客中相遇有你。未来,苍穹之下,天南海北,我们一直同在。
最后,愿世界和平,家国长安,岁月静好!
2018/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