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起以前这几本日记文字,总觉得有点尴尬。
以前上中学时候写作习惯还可以,初中三年由于班主任的硬性要求,我算是多多少少每天会写一篇,老师每周挑有趣的在下边评语。三年写了十几本厚薄不一的本子,如今是真的凑不齐了,不免有些遗憾。那些文字当时是逃不掉的一项常规作业、是我与班主任交流的平台,后来忽然半途抛弃认真在日记里记录。多年后回忆这本日记,以及后来的决定抛弃,发现我自己是这些平凡日子打磨出最好的作品。
翻看留下来断断续续的几本里,字里行间还能透露些当时一个少年的心境:初入初中有些放飞自我,祸都被自己闯遍了,还好成绩不错,老师对我的态度只能是提醒为主,不能过多干涉。那些日子很快乐,周围很多朋友,新环境中也不断体会着成长,现在想想那年的遗憾可能也就是没有真的挑战一下天生的缺点,怯懦让我的成绩止步不前,班主任老师经常旁敲侧击提醒我:“有不会的要来问,你应该考到前三。”……年轻气盛,玩耍永远不够,那时候不追求什么第几名,就想着保持中上等不被家长老师骂。记忆里那年并不像文字里那般顺利,因为很多小事还哭过好几次,记不清是因为什么,只觉得那时候心灵还挺柔弱的,概括起来可能是,万事皆可闹情绪,但是我依然热爱生活。那时候这本日记好坦诚,那年的自己也是目前最喜欢的状态。
初中二年级那年好像就有些学习压力了,数学成绩一向不好,英语成绩也开始下滑,名次忽上忽下得吓人,班主任对我失去耐心,那时候只知道听课写作业的我很怕,因为明明知道自己不够好,却不知道除此之外如何变好。手中这本日记依然在记录着每天的心情,平常文字里最喜欢描写自己家两条小狗,在此我很感谢我的两条爱犬给我提供了将近两年的水文素材,那年开始就渐渐少了,因为学习开始掉,日记文字却依然这么多嘻嘻哈哈不干正事,我当时的状况被当时的老师定义为“玩物丧志”。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忽然频繁被叫家长,突然有一天母亲告诉我:“太丢人了,以后再叫不去了。”
问老妈到底你们在办公室谈了什么,老妈也说不出来什么,就说,像是拉家常一样在聊,但是三句不离对我的批评。这“批评”无非就是老师认为的“玩物丧志”。我猜测就因为一直我没达到老师口中的“前三”,老师就把我当成了重点研究对象,天天寻找我成绩下滑的原因。“两条狗咋也能跟我成绩搭上关系?”那年的最大疑惑。
某天忽然就明白这本日记不能再说真话了,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在老师每周一收的检查之下,这本文字没有真正的自由。日记再也不敢写狗了,也不敢瞎写玩耍的事,这些空位被其他正经事的填满,生怕再被约谈家长。
小心翼翼过了一年,也忘记怎么努力的,初三忽然成了学霸。日记中写日常的事少了,多的是这周考试如何如何,接下来该如何如何,其次多的就是作文素材摘抄了。看起来并无波澜,其实都是因为这本日记有他人看,怎么可能在升学那年没有波澜,这些心情又怎么完完整整倒在这本日记上?
那年写的最多的是QQ空间动态,几乎一天一两条。内容太矫情的就设成私密,太见不得人的就写完立马删。在这里我真诚地询问过我的苦恼,我真实地宣泄自己的感情。我在动态里有长有短地记录那些多愁善感;我在仅自己可见的动态里骂过最讨厌的人;我在私密日志里写过对那个喜欢的人的情话……
尤其这情话,多少年后拿出来仍然令人春心荡漾,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的这个人,支撑了后边几年空虚的情感,尽管只是远远的单恋,那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就是明知他喜欢另一个女孩,却只想陪在他身边看他喜欢那个女孩。现在看起来好无愚蠢,但是那可能是那年我对我认知里善良的践行。
那三年多了截然相反的风格,日记里编撰快乐,网络动态里书写痛楚。从那时QQ动态开始就被人忽然以为自己是个悲观的人,自己忽然的落泪,躲也躲不掉别人多余的问候。真正体会成长后的世界之复杂与痛苦,才能珍惜这拥有的自由空间。
别人眼里的那个自己,在我眼里活了一阵,后来觉得可能这不是我,只因为不像原来那么快乐。我这一生要是真的如同自己笔下的烦恼那般怨气满满,真是亏了。又是忘记因为什么,在哪一个神奇的节点我变了。我把这种状态当成自己的本性,又不需要给别人看,我不开心为何要强装开心的在自己的地盘发开心的文字。
再真正体会这些文字与转变,仔细回忆这些年……多年后大学课堂上忽然才明白:写作是一场救赎。
那年的自己满腹苦水无处倾倒,学习压力一年比一年重,周围的朋友一年比一年少,唯一肯倾听自己声音的只有私密的文字,“仅自己可见”。书写完它们,也许我并不会立马开心,但是冥冥之中却朝着更好的状态迈进,只要肯真诚剖析自己。
真诚的吐槽,让我分辨什么是对与错。手下慢下来一个一个敲出来的文字,让我有时间冷静思考。真实的情感,留给我一生刻骨铭心的记忆。真庆幸被人监视的日记之外,还有没人看得见的“仅自己可见”。
仅自己可见的动态里,初中的文字,不知不觉让我考上了最好的高中。高中的文字,不知不觉……没让我考上目标的大学,却让我最快速度走出了考的烂大学的阴影,因为我还有真诚的文字,真诚的告诉那时候自己并未放弃努力,因此不必后悔。
真诚的文字,在你需要之时,永远是一场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