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叁 调令
章肆 生死相许
还没到家,遇着街上有店铺开业,大锣大鼓地巡街。
白花马拉了车木材正徐徐经过,吃不消锣鼓巨响,受了惊,挣脱木材车沿街狂奔。惊得一路鸡飞狗跳,人倒摊掀。
凤策飞身腾落惊马马背时,冷硬硬的马蹄就快踩踏上一个来不及避让的女子的后背了。凤策扬手把女子带上马鞍。
众所周知,凤策每年都会去大夏国的禁陵祭奠禁大将,据传,同时他也在干缺德事,他在偷偷挖禁陵,终于让他偷了内容是关于训教大夏野马的白禁遗著《良马书》。所以他以善御烈马驰名列国,这刻轻轻勒了勒缰绳,惊马就乖顺如猫了。
凤策游目四顾,寻找着马的主人,疏离地问:“姑娘可好?”
女子转脸看他,皎皎素颜娇羞欲滴,声音却凶:“凤策你这笨蛋,我是碧心!”
透亮的幽幽黑眸,凶巴巴的神态,不是碧心还能是谁。五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灵秀,凶起来都带着诱人的妩媚,凤策不忍移走目光。
凤策也不能镇定了,腾出只手张皇失措地按她秀背,“有没有被踢到?有没有哪里痛?”
碧心脆声笑起来:“没有啦。只是怪吓人,有点怕。唔。”
腰间突然一热,是他的手臂在用力地环抱她。肩颈间更感觉到一个胡茬刺肤的硬朗下颔。凤策骤然临近的暖热气息让碧心心乱,乱得都不能好好呼吸,他在她耳畔,语声低柔:“我在呢,怕什么。”
流风拂衣,时光柔软。
碧心无处不在。然而凤策能抓住的只是她来过的痕迹。
他晨起练剑,早早一碗可口的热汤放在桌上。午后去书房,案上凌乱的笔墨,架上颠倒的书册,已然清爽齐整。夜间归寝,满室浮动着他最心仪的越山木枝香。
帘外小风疏雨,手指一松,书卷掉落在地,凤策歪在白木榻上睡过去。碧心抱着薄衾悄悄走近。凤策一把抓住纤纤皓腕,把她拉到怀里:“居然把小丫头们教得那么凶,居然敢拦我,不让我靠近你的洗妆楼!这次,我可是真生气了!”
他装睡。碧心羞恼地瞪他,明明是挣扎,可是不知道中了什么魔,却慢慢变成了去回应他的拥抱。
凤策一笑,低下头,凑近她巧笑嫣然的朱唇皓齿。
不知为何,却停住。
凤策有点难过:“碧心恨我么,我这么久才归来。”
碧心在他怀里,轻轻摇摇头。
凤策的难过在加深,还有不安在翻涌,还有很多很多的歉疚在沸腾:“会害怕么,白天黑夜都那么漫长,我又一直都不在你的身边。”
碧心又摇摇头:“我知道你会回来啊,我等着你的时候,看着夜空,有星星,有月亮,想着凤策跟我在同样的星星和月亮下面,心里很踏实的。”
有头发散落到额前,凤策在额前乱发的阴影里阖紧眼,把碧心抱得更紧了一些,长长吸了一口气,语声沉沉:“碧心,可愿用我的姓氏过门,可愿与我生死相许?”
五月,石榴花红,良辰吉时。十里红妆连起盛筵满城。剑邑,将军府。喜烛辉煌,嫁衣如火。碧心下嫁凤策。
七月,北海的博浪关传警。是夜国的宿敌不卢海国的入侵,军情很急。
碧心去城外剑邑山的庙院里还愿去了。凤策是沙场战将,天生带杀气,自幼都不便亲近佛道圣地。他没有陪她也不知道她要还什么愿。碧心也已经走了许久,凤策等了等,就不等了,他等不到她回来了。他策马出门,绿呢小轿正在门口刚刚停好,是碧心,她到底赶了回来。
城楼集兵出征的号角一声紧过一声。
疾风推着滚荡的夕云翻涌,血红了整个天空。凤策已经没时间下马,只能在马上倾身,抱了抱急急迎来的妻子。
“心娘,照顾好自己。”
家里的男女老少进进出出,不知道从哪里寻来那么多事情忙,走来走去走不停,他抿抿唇,一再勒紧疆辔试图让四蹄乱踢的座骑安静,想抱她久一点都不行。
“凤郎别牵念我,我会好好的,”碧心把一枚平安符放在凤策掌心里,笑意盈盈,“凤郎尽管去做大英雄,我呢,就在家里,等着我的英雄回家。”
她早已不是那个爱使小性爱哭闹总让他担忧分心的小丫头了。她越来越勇敢越来越冷静越来越宽容。他在她身边时,她就能处处示弱什么都不会。而当他不在她身边时,她通晓一切无所不能。她对他的理解和懂得,远远多于他对她的怜惜和陪伴。她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知足与安定。这是真的。她真的是上天送来他身边的稀世奇珍。
城楼号角越来越刺耳。
凤策贴怀放好平安符,最后凝望了碧心一眼。他的目光从未如此有力,从未如此浓深,他想要把他的妻子整个地吸进眼瞳里,带着上路,手上劲道不自觉地越来越狠,勒得骏马人立而起。已经没时间了,他不能够再眷恋她了,心一横,拨转马头,绝尘而去。
马蹄声空空荡荡地响了好久,碧心愣着,听着,动也不动。
有个小丫头走过来:“夫人跟将军说了么?”
碧心失魂落魄的:“我还有什么没跟凤郎说么?”
“夫人有喜了啊。”
碧心垂眸,强忍许久的泪,一滴一滴,止不住:“哪里来得及说呢。”
小丫头有些急了:“那,那夫人寄书函给将军时一定得记得写啊。听徐婶婶说,凤家的媳妇有了身孕不及时给将军知道的话,将军在外征战会遭遇不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