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岸的诗和远方

清晨,列车缓缓地停在哈尔滨站台,在软卧车厢睡了一夜的我们,并没有舟车劳顿的感觉。出站就上了接车,在公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在一处“盘龙湾度假村”的路标处拐进了一条乡间小路,路的两边没有人烟,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地。大约十分钟后,眼前出现了一幢长长的三四层楼高的红色建筑物,随即车子驶进“盘龙湾度假村欢迎你”的门楣,我们便达到此行的目的地了。

兰西,因县址位于呼兰河西岸而得名,又有“呼兰河右岸”之称。背靠拉哈山,傍依呼兰河,这里山清水秀,处处是风景。盘龙湾度假村便是这呼兰河右岸景致中的一抹惊艳了。

下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度假村标志性石雕,正中一块巨石上书三个红色大字:“盘龙湾”;一条金龙盘踞于石雕上方,威严地张开大口,口中一道水瀑丝丝缕缕流向下方水池。抬头望向前方,石雕下面一湖碧水,水面清澈,映出两岸树木和楼阁的丽影,时而有调皮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几朵浪花;湖岸对面,是一座青山,山上树木成林,绿意盎然;回转身,便是刚才看见的那幢红色小楼,小楼是度假村的主体建筑,承担着办公、餐饮、住宿等多重功能;小楼右侧,有一排古朴的木质别墅,供前来度假的客人选择入住。

我们此行入住的地点就是一幢二层楼的木质别墅,在这里我们度过了飘然世外的十几天快乐生活,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然的怀抱里。

盘龙湾:日伴青山心难老

对于成人而言,这是一次放空身心的时空之旅,对于孩子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在这个到处充满竞争的社会里,有时成人无形之中便将自己的压力施加到了孩子身上,本该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年纪,身上却寄托着父母无穷的厚望,奔波于各种兴趣班,以缓解父母的焦虑感。

然而兴趣班却并不能成为我和孩子心中的“诗和远方”,当我决定带着禾禾远离喧嚣来到这世外仙居时,我知道,这里可以给予我和孩子无尽的乐趣和无穷的美妙。

对于孩子来说,山里真是个奇妙的世界,有城里看不见的各种虫儿,楼前屋后开着各色芬芳的野花,草丛里数不清的蝴蝶翩翩起舞,燕子妈妈飞来飞去捉虫儿,屋檐下燕宝宝们将乳黄色的大嘴伸出巢外,争抢着向妈妈讨食……

每日里,禾禾拉着我一起和他捉虫儿。草丛里最多的是灰褐色的蚂蚱,蚂蚱十分机警,伏在那里看似不动,却随时准备逃离危险。我和禾禾蹑手蹑脚地靠近,轻轻蹲下,伸出手正准备扣下的一瞬间,蚂蚱后腿猛地一蹬,轻轻松松一跃,并借助翅膀的力量转移到另一处落下。然而我和禾禾仍然会收获颇丰,每天逮个五六只装在开有透气孔的用青草精心布置的瓶子里,便不再捉了。第二天禾禾会将头天捉到的虫儿全部放掉,以防止它们关久了死掉,然后再重新捉几只关起来把玩。

我想孩子的乐趣就在捉虫和放虫之间吧。

草丛里还有一种体长且纤细的绿色虫儿,应该是虫儿之中的颜值担当了。和蚂蚱一样借助后肢跳跃并有翅膀,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是感觉它应该是蚂蚱的同类。这种虫儿有很好的保护色,落在绿色的草叶上很难被发现,但是只要摇动草丛,它们便会自我暴露了。每次我和禾禾也会捉几只大个的。草中还有蟋蟀、螳螂,以及爬行的甲虫等,一并捉了放在瓶中,使得瓶中看起来物种丰富、生趣盎然。每次当蟋蟀进入瓶中,其他虫类便全部拼命往上爬,我猜想这或许是因为蟋蟀有一口钢牙,以其他虫类为食, 虫儿们感觉危险靠近,纷纷夺路而逃吧。

禾禾的另一大乐趣便是扑蝴蝶了,这里的蝴蝶实在是太多了,禾禾每天挥舞着扑蝶网,流连在花丛中,扑到了便蹲下来看看,露出胜利者的笑容,然后放掉了继续扑,乐此不疲。有时我们也会采一把野花,朝着天空挥舞跳跃,体验与天地相融的奇妙感觉。

夜幕降临,深蓝色的夜空中点缀着钻石般的繁星。在篝火晚会之后,姐姐带着我和禾禾住进了丛林中的帐篷。清凉的夜风穿过门帘,在身体上轻轻地拂过,我们躺在帐篷里,透过透明的篷顶仰望星空,篷外山风伴着虫鸣。

深夜,我带着禾禾走出帐篷,以北斗星为坐标寻找北极星和仙后座。北天最亮的那颗星高悬在夜空中,五颗“W”形闪闪发亮的后冠让夜空无形中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我希望在孩子的心中播下充满好奇和探索未知的种子。

CS枪战,以及各种拓展项目也是孩子酷爱的游戏。穿上迷彩装束,扛上一把枪,在教练的带领下便和小伙伴走进丛林开战了。有时,度假村里众多的“舅舅”们带着禾禾坐上电瓶三轮车去兜风。对于整天坐汽车的禾禾来说,站在三轮车上风驰电掣般飙过水坝,简直是太酷爽的体验了。

“餐霞饮露匿山中,沐雨腾云四面风。”山里仙气缭绕,人儿渐渐地似乎也染上了仙气,每日过着捉虫扑蝶、采花数星的慢生活,竟全然抛却了城里令人焦虑的快节奏,持续多月的头疼也不治而愈了。

我似乎穿越时空回到了童年,忘却尘世间的烦恼,心无杂念地与禾禾一起,如同孩童般度过了些许时日。

黄崖子:桃源自隐不缘秦

黄崖子离盘龙湾不远,是呼兰河右岸的风景之一。闲暇之余,我们便去黄崖子转转。

再度走进兰西黄崖子,和数月前白雪皑皑的冬日相比,又是一番风光。

村边是茂密的丛林,丛林里的拓展项目大人孩子皆宜。我带着禾禾走进去,一位教练小哥给禾禾系上安全绳,禾禾通过第一关、第二关,第二关之后的项目,都不是禾禾的身高力所能及的了。

从挑战项目上下来,我发现了教练小哥藏在洞穴里的一些农用工具,这些东西在城里根本见不到,我问小哥借来,拉着禾禾去试用。

禾禾拿起长长的锄头,做出锄草的样子,我告诉他,诗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就是用这个农具锄禾的。我又拿过镰刀,示范性地割了一把草,然后让禾禾来试试,禾禾笨拙地割了几下,但很快就熟练并乐此不疲了。

当然,最让禾禾爱不释手的,当属锯子了。禾禾拿起锯子锯一根小树桩,坚持不懈地锯了很久,还剩下一点没有锯断的时候,我让禾禾放下锯子,用跆拳道的腿法去踢那根树桩。禾禾一脚踢出去,树桩应声而断并飞出去。大概被自己这一脚吓了一跳,收回脚的瞬间,禾禾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喜悦,再到自豪,发生了一系列变化。

走进乔家大院里,有几棵杏子树,禾禾天性谨慎,但是在我的鼓励下还是爬到树枝的稍高处去摘了几颗杏子。鹅黄色的杏子看着小巧可爱,入口余味绵长,是那种天然未经雕琢的味道。

傍晚,来到浓浓乡土情的年村酒馆,一干人围坐在一口大铁锅周围,一锅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色映入眼帘。妹妹告诉我,这锅里炖了两只“笨鸡”和二斤“笨猪”排骨。所谓“笨”,是东北对未经改良的老品种家禽家畜的称呼,其肉质鲜美紧致,绝不是普通菜场上的肉类所能比拟的。

大快朵颐之余,孩子们走上大厅的舞台开始装模作样地K歌跳舞,癫狂之至,尽情释放着孩童的天性。

吃罢晚饭,孩子们在酒馆门口的院子里,敲敲两口红色的大鼓,带上古代的官帽坐进轿子,故作威严摆出一副“大人驾到”的派头。晚霞映红了天空,不远处传来了唢呐声,循声望去,干净整洁的乡间小路上,一队身着七彩云霞般绚烂服装的乡人正和着音乐在扭秧歌。乡人们扭动着身姿,挥舞着彩扇和长凌,脸上是恬淡满足的笑容,身边是钻来跳去的小娃。

“桑柘相望雨露新,桃源自隐不缘秦。”在这远离城市喧嚣的小村庄中,恬淡安逸的生活气质或许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但是我们可以偶尔停下匆匆的脚步,将一路奔波蒙尘的心带到这里洗涤干净。

菜园子:处处田畴尽有秋

所谓菜园子,其实指的是“黄崖子休闲农庄”,是黄崖子民俗村旅游项目的延伸,也是黄崖子和盘龙湾旅游餐饮的主要食材供应地。

农庄里绿色生态的蔬菜瓜果应有尽有,原生态不施化肥农药,也不喷洒甜味剂之类的人工化学品,保持了食材原有的天然味道。

有时,人们过于追求食材外在的形态和色彩,因而失去了天然的本真。超市里,整齐划一、色彩艳丽的水果和蔬菜,并不一定代表着美味和生态,很可能是各种化学品催生出来的不健康食品。据农人说,黄瓜每根都长得直直的,那是因为采摘前夕使用了拉直剂;瓜类水果很甜很可能喷了甜蜜素;叶菜没有一点虫痕那是农药喷洒过量……

禾禾在农庄的西瓜田里摘了一个西瓜,我们将它切开享用,味道清新,却不似外面买的那般甜,这大概是没有使用甜蜜素的原因吧!

人们在游山玩水之余,来到此处享受采摘的乐趣,便可带着满载而归的心满意足踏上归程了。而我和禾禾无意于满载而归,却更在意采摘那一瞬间的乐趣。那些平日里仅仅能在餐桌上见到的食物,如今竟然看到它们沉甸甸地挂在枝头,禾禾心中的惊奇溢于言表,兴冲冲地进了西红柿田、茄子田、秋葵田等各种田地中,在其间搜寻个大体满的摘下来,然后象寻到宝藏一样高高举起:“妈妈,我找到最大的一个了!”

沿着长满野菜的田间小路,我们来到农庄的饲养场,竟然发现一处小鸡们的人间天堂。

《不一样的卡梅拉》里,鸡舍里的小鸡们每天早上唤醒太阳,然后生蛋玩耍,幸福快乐地生活着。如今禾禾竟然见到了现实版的“卡梅拉鸡舍”,鸡舍里环境整洁,分为捉虫区、游戏区、饮食区,以及休息区。外围的一大片地上长满了野草野菜,里面有各色虫儿供小鸡们捉食;游戏区建得貌似儿童游乐场,有秋千、高低凳、小桥等设施供小鸡们玩耍;边上是饮食区,小鸡们可以取食和饮水;休息区是这三个区域背后的一大片空间。

禾禾竟然打开鸡舍的大门,进入了鸡舍。小鸡们原本悠闲自在地荡着秋千、爬着梯子,或者站立桥头,突然有不速之客闯入,鸡群顿时一阵骚动。调皮的禾禾冲过去追逐小鸡,小鸡们惊惶四散,逃回休息区;禾禾步步紧逼,走进休息区。宽敞的休息区被隔成一个一个“标间”,地上铺着干净松软的芦苇,小鸡们缩到墙角,禾禾追过来又蹦又跳,张牙舞爪,小鸡们吓得咯咯直叫,却无处躲藏。

我拉着禾禾走出鸡舍,还小鸡们一个清静。鸡舍外还有兔舍,禾禾故伎重演钻进了兔舍,将几只兔子追得上蹿下跳,边上狗舍里一只年幼的金毛狂吠不止,这真是鸡飞狗跳啊!

我将捣蛋鬼从兔舍里拉出来,带他去捉虫,借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村村篱落总新修,处处田畴尽有秋。” 傍晚的阳光温柔地斜照着农庄的每一块田地,似乎到处都有丰硕的果实闪耀着光泽,草甸上小小的野雏菊开得不卑不亢,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这一切都似乎编织出一个山村里的古老童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半月有余,我将要带着禾禾返回城市,而呼兰河右岸的绝美山野风光和飘然世外的脱俗气质,将会始终成为我心中的“诗和远方”。

                                                                    全文完。

                                                                    20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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