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和这群鼓着眼睛的小家伙们成了朋友。自己也慢慢的适应了硬被挤成像沙丁鱼群的小池子里的生活。可没想到这一天清晨还没有挤开这些小家伙们蹿到水面上来吐口气。突然这一池就被搅动起来。小家伙们惊慌的四处乱窜,自己也跟着一起瞎转起来。

这是他来到这里最烦闷和不可理喻的事情。

每一次只要有那么两三个家伙不明所以齐刷刷地躁动起来,迅速波及开来。直到整个小池子全员沸腾。无奈自己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他真想告诉他们:如果是在以前,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作出不准确、不真实的行为,误导不明真相的人员引发恐慌,是会构成公共安全罪的。


以前。

他已经厌烦了这个词。现下被这群无厘头的家伙们折腾起来。他又无意识把这个词脱口而出。面对这群可爱又烦人的家伙们,他已经讲了无数个以前。

可是他只记得有以前,具体什么样的以前却是一无所知。没有记忆,却有着一套套从从前那里来的理论。

这也是他待在这里唯一让他怡然自得地方。因为论智力他觉得他远超这群家伙们。他怎么看他们都是一群低智力莽撞又任性的家伙们。为了避免这种混乱场面的发生,他甚至都想要有组织地将他们管理起来。奈何这群鱼木脑袋们完全不听他的建议,甚至都没听懂过。


每回和几个家伙们吧啦吧啦说一堆,他们会在对面停住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望着,很认真的样子,之后就摆摆尾巴顾自己走了。就像我们中间隔着一层玻璃,他们能看到嘴巴的合动,却没法听见说的话。

正当我想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个问题时。

头顶上方传来声响:“要在晴天下塘。最好选择在连续晴天的上午下塘,此时鱼花适应最快,成活率也最高。”

这不是我以前的声音吗?

我毫不犹豫想要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过去。

可是这群家伙们已经把我吸入他们活动路线的惯性之中了。挣脱出来得花些力气。正当我昂头向上一冲,哗啦一声,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这个感觉就像是失去了重力,没有了平衡。第一次发现,眼睛可以看见两个世界。一个是白茫茫的,一个是黑乎乎。身体也不似之前那么舒服自在,贴着滑腻腻的东西,胡乱蹦跳,完全不能受自己的控制。像是身体在控制着身体。我用一只眼睛观察了周围,大家都似我一样。近乎于一种癫狂。

真当我为此发笑时,又传来声响:“快,放进去。”

又是哗啦一声,我又回到了原先的状态。大家也是如此。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样的改变是因为我们离开了一种东西:水。

我的意识在听见这些话语之后一下子被打开了。似一个被点醒的悟者。很多远远不断的意识涌进了我的这个一丁点的脑袋里。



我一下子失去了重力从高处跌落,家伙们似流星一般在我眼前闪过,本是不能自主已经干粘的身体一下滑入水中,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加舒爽的瞬间了。我俯身向下左右摇摆地进入了一个新水域开始畅游。只是等我沉静下来回过头却已找不到原来那些家伙们了。

我很是沮丧。

随着我来到不同的地方,就会遇到很多新的家伙们。有些模样巨大,傲娇地不看你一眼。有些形体怪异,远远看见我就躲得远远。

我突然很怀念和家伙们一起拥挤的时光



很明显我从原来拥挤闹腾的地方里被迁移到一个广阔清静的环境里。如今我的活动路线再也不是枯燥乏味地绕圈了,有好几次只凭着身体的机能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很久很久,始终走不到尽头。

但是在路途上我有发现之前一起的几个家伙们,他们已和别人一起成群结队,相遇时似乎已经将我忘记。

难道鱼的记忆真的如传说中的只有七秒?

那我岂不是也只有七秒的记忆。

只有七秒的记忆——看过听过的东西立马就会消失。

相当于只活七秒。


这倒是个不错的活法。

那么我很快也就会把之前发生的忘记,然后开始在这里的新生活。那些所有发生的喜怒哀乐,什么贪嗔痴恨爱恶欲,统统都将消失。我将经历无数个重生。每天都可以过得憨娈无度,自由快活。不知不觉中我加快了游动的速度来表示了我的开心。

有一小群家伙从我身体游过,我很自然地加入到了他们的队列中。我时快时慢穿梭在队列中,

将这一群家伙都认了遍。且很快和一个跟我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家伙聊了起来。



我问他怎么称呼?

他说,前头的家伙叫我阿红。

前头的家伙似是听见我们说话,甩了甩尾巴,将头掉过来:我什么时候叫你阿红了。

这个被叫做阿红的人,倒是没了头绪:你刚不是叫我阿红了,我从那头过来,就在你旁边。

前头的家伙眨了眨眼,不解道:你不是一直在我后头么,转而问我:你是从哪来的。

我说:我啊,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这么大的地方。我已经游了很久了,这才遇上你们了。你们这是去哪里。

阿红:去…他似乎想了一想,说,我也不知道。

队列中有家伙回答:去东边的水草间,找点吃的。

大家随心所欲地游着,相互间变化着位置。我很享受这样的群体生活,大家结伴而行。

不肖一会儿,我又到了阿红身边,我问:阿红,你比较喜欢吃什么。

因为我发现,大家吃的东西很不一样。一路上好多家伙随口一张就把身边的东西吃下去了。可是我却对这些毫无胃口。

阿红盯着我:我不叫阿红。你搞错了。

我诧异地在他身边转了一圈:没错啊,你就是阿红。

阿红说:不信,你问前头那家伙。


我加了点速度,赶上去问:喂,后面那家伙明明叫阿红啊。

这家伙大概是觉得我很没有礼貌,也不正视我,就用靠我这边的眼珠滴溜溜转着打量我,继而把眼珠往前一划,也不搭理我。正当我觉着没劲,想走开去,却听他说:你去前头问问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问:问什么

他说:问他叫什么

我依言往前头去问,答案是阿红

我仔细确认,完全可以肯定这家伙不是刚才的阿红。

我穿梭在队列中,家伙们接二连三地把“阿红”作为自己的大名。


正当我为此大感疑惑,队列已经行进到了目的地。大家四散开去,开始绕着水草进行捕食。我对于眼前的食物并未有很大的兴趣,所以与水草隔着一段距离独自待着,看着大家在水草丛里来回穿梭,时不时地在各处停留,不慌不乱。似乎都有着自己的节奏,绘成一幅惬意自在的画面。

我也不自觉地摆动起来想加入其中。

只是眼望着这一水草,却似看见前方有一片阴影扑面而来,紧接着一袭水波迎面将我推来。


我弱小的身躯已完全不受控制地被水波荡开去。一条巨大的黑鱼袭击了那一株水草,这些阿红们在他那巨大的嘴巴一张一合间瞬间消失了。我在感伤的同时,也急剧摆动身躯躲过了这又凶又丑的大家伙。我真庆幸我有这不贪食不聚众的性子。因为我发现,我们这种生物不能一心二用。尤其是处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肉弱强食的环境里。


黑鱼的袭击,让我脱离了列队,也让我失去了方向。置身在这个诺大的新环境里,我有一种无处着落的空洞感。走哪儿都可以,走哪儿都有可能再遇上那大黑鱼。我尽力摆动身躯,却只能是不住地打着圈。茫然而不知目的,唯有自个儿的尾巴还能指引。



我不住地打圈,追随着自己的尾巴,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傻气十足。好不容易逃离了逼仄的空间,这里水深辽阔任我行,竟是如此束手束脚不知所往了。我有些负气将头一抬,身子也迎头向上,想着何不去上面换口气。来到这里,还未曾去外头瞧一瞧。

周遭渐渐敞亮起来,身子也能感到浅浅地温热。这是阳光直射在水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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