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09
道路崎岖和灌木丛生,是让打水的同学们首先想到的词。小裴有点激动,用一根担水用的粗棍子一下一下戳着岩石和沙土,小心翼翼地往坡下迈,一边感叹着,啊呀没想到这坡从上面看并不难走,走起来这么崎岖。
饸烙和滚刀肉更可笑,滚刀肉手里提着一只那种用扁担挑的大水桶,边往下探脚边不住地把铁皮桶碰的听铃铛浪响,饸烙喜欢棍子,专拣了一条挑水扁担扛着,扁担两边有铁链和钩子,碍事地哗啦哗啦在石头台阶和草丛间划来划去,就像还没打仗就败下阵来的伤兵。松井也提一只大水桶跟着他俩后面,连笑带骂:“真你妈哈哈,真是两个残兵败将,还没打仗了就成了伤兵了,还让你们往上担水呢,空身下坡都这么难呢!哈哈哈!”
“去你妈的哇,知道你小子拿的少,不信都让你拿上东西,看你能行才怪呢……”饸烙不愿意被人说自己不行。实际上他和滚刀肉手里也不比其他人多拿什么东西。
“小心点啊,这一段比较陡,不过不要紧,下去这段就好了,看见没有,走到石头那就基本上是平道了。”徐师傅在前面领着路,回头提醒大家。然后一扭头又往前走了。徐师傅肩膀上挑着一副扁担,两只空桶在他身边晃荡着。
他说话的时候,白卷也同他一样站在他身旁回头看着后面,那样子似乎有点自豪。
大嫂说一句:“嘿白卷,你也不帮帮伙计们,光顾看热闹了啊?”
哈哈,大家好像刚发现了白卷的悠闲,一边一步步往沟下出溜一边拿白卷开玩笑。徐师傅笑笑说:“爬山有句老话,叫看山不走路,走路不看山,现在咱们应该是走路不看沟,看沟不走路,啊?哈哈,下坡比上坡其实难,下坡的时候最好集中精力,啊行了到了,慢点啊!”徐师傅挑着两只桶已经站在一大块比较平坦的地上。
这块比较平缓的地面可以说算是沟底了。因为站在这里,前后左右只有草丛和远远近近三三两两疏落的槐树。沟底像是个有点陌生又有些让人想入非非的另一个世界。
仔细看看周围,突然给人这种感觉的原因,其实也仅仅是一下子置身了一个两面被高坡围合,另两面是一眼看不清头的环境里。静谧而陌生,荒丛与野树,这时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好奇新鲜,而全被一种莫名的隐隐的压抑甚至恐慌代替了。
大家谁也没有把此时的内心感受说出口——这种从未遇到过的感受,只悄悄地埋在心里。因为大家都正不由自主地有点慌张地东张西望,只顾跟着徐师傅急急地往前走。
这时,前面和后面,疏疏拉拉高高低低又接连不断,还显枯干的槐树林里传来几声尖锐的啾啾鸟鸣声。随之,突然,扑朗朗朗一声异常的声音响起,前方不远处一只灰黑色的大大的东西腾飞起来,飞得并不高也不远,哗啦啦飞越出一个长长的影子,落在了更远一点的丛林里。
大家都惊呆了。徐师傅在前面说,是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