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岚的阳光

多年前,墨岚的阳光,于未央而言是一种离别的必然。
几年前近在咫尺的墨岚与未央总是腻在一起。也不是二人有多么的合拍,也许真的是缘分使然吧。未央的性子文静有礼,但面对墨岚的“荒唐”却会张牙舞爪。墨岚呢,大方却也泼辣,但在未央面前也显露出几许小女人的娇羞。本来如此性格的人不应该有多大的交集,但那个中午墨岚的一个举动,从此让未央赖上了这个泼辣的女孩。
那是仲秋的一个午后,兼之是周末,大家都出去了。姑娘们约会的约会,逛街的逛街,诺大的寝室就留下墨岚与未央。未央想趁着周末舒舒服服的睡个午觉,吃过午饭,洗好碗筷,休息片刻,就爬上床躺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杂志。此时的墨岚正在看电视,也忘了是什么节目,看得兴味正浓,开怀大笑。笑完之后立马往上看了看,看到未央在看书,又继续她的节目。过了十几分钟,墨岚没听到翻书的声音,就抬头,发现未央已经合书而眠了。她拿起遥控器,将音量降低到最小的分贝。
多年之后,每当未央和别人说起墨岚,未央心里总是满满的温暖。其实那个午后,未央并没有睡着。未央有睡觉前看书的习惯,可放下书本,耳边荡漾的欢声笑语,再加上外面耀眼的阳光让她难以入眠。但就是那一刻,世界瞬间安静下来了,那么美好,那么让人感动。也就是那一刻让未央觉得,她要和眼前的这个女子好一辈子。
也不记得过了多久,未央与墨岚开始变得熟悉了,但不会刻意的走近对方,只是在不经意间帮对方一下,并不言说些什么。青春的岁月里用静默的相守与祝福勾勒出一幅让彼此念念不忘的时光剪影。此时的墨岚已经恋爱了,追她的男孩长得真好,高高的,帅帅的,皮肤白白的,样子坏坏的,不知哄动了多少姑娘们荡漾的春心。情窦初开的墨岚也不例外,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墨岚在男孩子面前收起往日的性子,瞬间变得小鸟依人。每天的电话铃声不断,笑嘻嘻的成了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看到沉醉其中的墨岚,未央总会在心里为她祈祷,愿上天护佑这个美丽可爱的女子。
但春梦终归是要醒的。相爱时有多美好,分别时就有多伤感。一句分手,让处于热烈如火焰上的墨岚冷到极点。几个小时前墨岚还对着未央念叨着、憧憬着与他领衔主演的未来。可就在电话那头说出分手的那一刻,墨岚的情绪犹如六月的洪水一般,汹涌愤怒,泪水顿时奔涌而下。那是一年的平安夜,呼啸的北风依然不减当夜极尽舞动的狂欢,姑娘们沉醉在这个谈情说爱的夜晚,煲着电话粥,说着小情话,欢乐的笑声配上上扬的嘴角,一派幸福安乐的样子,可北风依旧在吹。宿舍的姑娘们只有未央无所事事,没有男人可以说情话,只好依旧翻开她的《受戒》,感受着慧明小和尚和小英子萌动的纯纯春心。
这时坐在床上的姑娘们都发现不对劲,往下一看,只见穿着单薄的棉质睡衣的墨岚已经下床蹲在地上,埋着头,嘤嘤的哭泣。还没从暖心的情话中缓过来的大家关切的问:墨岚,你怎么了?哭什么呀?墨岚只顾哭自己的,最后才断断续续,用呜咽的声音说了句“我被分手了”。大家坐在床上关切的说“这样啊”“别哭咯”“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别哭坏了自己的身子”。这里面有大连的尚情,青海的于非、婉岫,大理的阿玉,只是未央无言。但姑娘们的苦口婆心并未止住那因情而酿就的伤情之泉。这时平时对墨岚关怀备至的尚情说了句,“这事得自己扛,别人说再多也无用。”已手足无措却也心猿意马的姑娘们听到这句话如临大赦,附和着“是哦”,立马又抓起暂停的电话,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宿舍里依然是欢声笑语,只是墨岚的哭声让平时未曾走近的未央于心不忍。
未央看到孤独的墨岚,心中有了不舍,爬出温暖的被窝,下了床,走到墨岚那里,一只手轻轻的抱住了墨岚,另一只手拿着餐巾纸递给她,说,“墨岚,别在这蹲着,这是风口。”未央把墨岚扶到一个温暖也看不见她流泪的地方,任由她委屈的泪水往下流。渐渐的,将近过了半个多小时,墨岚终于平息了,她为端坐在椅子上的墨岚披了件衣裳,看她情绪平稳,心也稍稍放下,赶紧上床暖暖自己冰冷的双脚。平安夜终于过完了,但墨岚歇斯底里的哭泣一直留在了她的心里,也让未央第一次见识爱情的阴险。一个能让你开怀大笑的人,必定也能让你哭的撕心裂肺。
生活依然丰富多彩,墨岚依旧得体的行走在校园里,只是沉默不语,开朗活泼的她,不管别人怎么逗她已难展笑颜,也变得越来越爱一个人独来独往。只是每当触景伤情之时还是忍不住在未央面前默默地流泪。也许就因为那晚轻轻的拥抱,让她们从此比别人要更亲切一些。就那样过了将近一年,微微的春风吹来了希望,也带来了万物的重生。墨岚终于试着走出情感的阴霾,看见了蓝瓦瓦的天空,金灿灿的太阳;感受着暖融融的阳光,和煦煦的微风。曾经的一切都将封存在时光的记忆里,留待八十岁徜徉于春风里细数曾经的纯情与青春。
日子安静美丽的过着,不经意间,墨岚终于遇见了她的太阳,一个将她视若珍宝的男子。男孩叫向阳,沉稳善良,安静有礼,对墨岚是呵护备至,众多的女伴都为墨岚感到欣慰。因为其他的一些因素,当年的未央似乎并不赞成,但未央谨守一个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每当墨岚让未央帮忙出主意,未央只说一句话“你们在一起,我真心的祝福;你们分开,我也不说你不应该。”未央只希望墨岚幸福,那么一个聪明善良的女孩子应该遇见一个温暖的男孩相伴一生。
向阳几个月来看一次墨岚,每次都会带着墨岚去她想去而没去的地方,对她百依百顺,让女伴们羡慕不已。墨岚看到向阳就穿着那么几件衣服,不爱逛街的墨岚却总是拉着向阳逛街,挤出自己的生活费为他买衣服。向阳看着墨岚花自己的钱为他买衣服总会心疼,但又拗不过关心他的墨岚,就会在临走之前偷偷地塞钱给她。等他上了车,才让墨岚知道。虽然墨岚不是物质的女孩,但对方对她的贴心确实让人暖心。墨岚渐渐的又回到了爱笑爱闹的从前。看到开心的墨岚,未央心里也高兴,却总为墨岚觉出几分遗憾,总觉得墨岚应该找一个更出众的男孩子。但几年之后,回过头看看,未央觉得墨岚是对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有一年的闲暇之日,未央应墨岚之邀去了六朝古都的南京。她们踏遍古城,看尽风光,将美丽与过往留于心中。未央怀着一颗朝圣之心走进南京,离开时让她念念不忘的却是墨岚与向阳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一幅幅画面一一浮现在脑海。
记得那天墨岚一身清凉的打扮出现在人潮涌动的车站,接到了久未谋面的未央,一阵激动之后又是一阵调侃。多年未见还是那么的随意自然。墨岚带未央去吃午饭,随后带她去住的地方休息。折腾了好久,终于到了墨岚住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小院子,住着几户人家,门前种了几盆花,还有几个水池子,院子里搭着几间简易厨房和卫生间,还有几棵翠绿的树,很安静,有生活的味道,未央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因为它有家的感觉。
走近墨岚的房间,发现这里不大,却很齐全,东西虽多却有条理,当然也看到了像船一样大的男人的鞋子,还有那宽大的T恤。未央知道那是向阳的,也知道他们在准备着结婚。向阳听说墨岚的好友来了,傍晚时分下班回到了家。墨岚正在简易厨房里舞动着锅碗瓢盆,未央坐了一夜的火车,身上脏死了,回到住的地方就去洗澡了。没过多久,一桌丰盛的晚餐就摆在了精致的饭桌上,未央也洗完澡了,准备吃饭。这是未央第一次吃墨岚做的饭,一桌子的菜给未央印象最深的有:一份西红柿炒蛋,金黄的蛋配上鲜红的西红柿,颜色好看极了;一份清炒豇豆,翠绿的颜色,配上红红的辣椒丝,咸淡适宜;一份辣椒炒小鱼,鱼鲜味美。整桌菜清爽可口。未央第一次发现,原来墨岚这么能干。吃完饭,墨岚正伸手收拾碗筷,这时向阳把手一挡,轻轻的说了句“我来”。墨岚笑了笑,就歇下来了与未央聊天。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
在墨岚住的地方有规定,十点就会停水。墨岚与向阳都没洗澡,他们二人都想让对方先洗。但彼此似乎都心照不宣,都让着,就说“那就石头剪子布吧。”向阳说,“墨岚,我出布啊,”但他们最后都出了石头。墨岚说,“再来,这次我出布”最后他们又都出了布。最后一次,墨岚出了石头,向阳出了布。向阳说:“现在你总得去洗吧!”“我们说的是谁赢了谁去呀”墨岚坏坏的说。“哪有你这样赖皮的人,从来只有输的人听赢了的人的安排。”但墨岚假装把眼睛一瞪,声音一变“阳哥!”向阳就乖乖的收拾衣服去洗澡了。看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石头剪子布,向阳对墨岚的好,未央见怪不怪。但这么多年未央还未见过墨岚这么赤裸裸的心疼向阳。对泼辣的墨岚立刻另眼相看:不错,小女子知道心疼人了!向阳洗得很快,没几分钟就好了,说:“赶紧去吧,等一下水就不热了。”大家洗漱完毕,向阳去朋友那里蹭床睡觉,累了一天的未央安然入眠,一夜无梦。
墨岚为了好好招待初来乍到的未央,请了几天假,打算陪着未央四处逛。另一天是周四,早上,墨岚熬了粥,做了特色早餐,向阳买了鸡蛋,包子,油条。几个人就围着桌子吃早餐。墨岚正准备敲破鸡蛋壳,却又丢开了,随口说了句“好烫”,就去吃别的。没过几秒钟,坐在旁边的向阳停下手中的筷子静静的剥起了那个鸡蛋,转了几下,剔透晶莹的蛋白若隐若现着嫩嫩的蛋黄。向阳用筷子将鸡蛋一分两半,将蛋黄挑到墨岚的碗里,他吃蛋白。看到那一幕,未央突然想起,墨岚不吃蛋白的。
那天未央出去逛了会儿,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墨岚正在炖鸡汤,鸡汤好了,黄橙橙的汤里浮着一些红红的枸杞子,飘出一阵阵的香气。鸡汤盛好,叫上向阳的好朋友,人到齐了就开饭了。大家津津有味的吃着,看着这么多双筷子,未央发现,每一道菜向阳都是最后一个动筷的,鸡汤更是没动。有些好奇。向阳依然很主动的收拾碗筷,未央就问:向阳,我发现你没喝鸡汤啊?“墨岚爱喝。”向阳笑着轻轻的说。那句话在未央的心里过了好多遍,才记起从前墨岚说过的一句话“只要是我爱吃的,向阳他都不吃!”原来是这么回事。
以前只是听说,未央那次才真正见识到了向阳对墨岚的细微关爱。当未央想着这一幅幅温馨的画面每日都在墨岚与向阳之间上演,她放心了,当年她撕心裂肺的哭泣似乎渐渐的在未央的心中抚平了。终于明白当年的墨岚义无反顾的选择向阳的原因了,原来他这么好!这么珍惜她!未央特别后悔当年对墨岚去看向阳的阻拦,心中庆幸,幸好墨岚还是去了。
此时的墨岚什么都没有,没有充裕的金钱,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但未央知道:墨岚一定会拥有她的幸福!因为阳光一直照耀着她,她会在阳光里开出美丽的花。有了阳光,这个曾经忧伤的女子又可以明媚的行走于幸福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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