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坐在沙山上,寂寞地等待我的队伍归来,当我百无聊赖地远观近望时,一只拇指盖大小的甲虫,裹着乌黑发亮的硬壳,像一辆威风凛凛的战车,雄赳赳地穿越莽莽黄沙,朝着我的方向,快速地疾驰而来。
它的靠近,另我浑身不自在。于是,我使个坏,将手伸进沙土,冲它来的方向,飞快地扬起沙子,一把一把,重重地袭向它,迫使它改道。
果然,这“巨大风暴”的侵袭,让它“虫仰马翻”,被抛出去老远。可是,它并不气馁,果断地翻身而起,不慌不忙,按照既定的路线,勇敢地再次前进。
真是死心眼,看来是要和我“恶战”到底了。它的挑衅,激起了我的兴趣,非要灭了这小家伙前行的决心。
于是我加大手上的力度,将沙土更猛烈地袭向它。我要摧毁它的意志,让它意识到自己的羸弱,迅速成熟起来,体会到前路艰辛、天意难违,聪明地放弃这条根本行不通的路。
一次次地,它被“巨大”的沙暴掀翻、抛远,可是仍然一次次迅速翻转,疾速起身,倔强地,沿着原路,继续向前。
它并不知晓自己的命运,不知疲惫地重蹈覆辙,像是一位百折不回的英雄,只有前进,决不后退。
我简直要嘲笑它了。
就在我为它的不知死活,忍不住扼腕叹息的时候,小虫的动作忽然迟疑下来,它翻起身,定定地站在那里,似乎思考了一下,而后用细小如发丝的短腿,快速地刨着脚下,细细的沙子眨眼凹出一道浅痕,它的身体随之倾斜,忽地一下就钻了进去,没了踪影。
它竟这样逃遁了?
哪里甘心!我脸上的揶揄还未褪去呢。
我四下望去,悉心地寻找,想要出其不意地截获它。可是,偌大的沙面上,它竟了无踪迹。
它终于不再冥顽,用小小的智慧,绕开了一个大障碍。
留下目瞪口呆的我,四处张望,默默无语。
于它而言,我是一座山,我是天地,不不,我们分明不在同一个维度,它无法感知我的存在。
我是自然,是疾风、是骤雨,或者,一块石头一样。我的刁钻为难,是自然的生息,是无法预知的不可抗力。
我是上帝,一个可以执掌它命运的神,可以任性妄为,让它流离失所、沉入湖泊,亦或,碾碎它。
可是,它胜利了,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我以为的战斗,对它,只是云淡风轻的寻常。
我抬起迷茫的双眼,仰望神秘深邃的天空。天空中似乎有只巨手,扬起飓风,拨弄着云涌,不怀好意或充满好奇地,逗弄着万物众生。
我正是这只小虫,浑然不觉地,执着于生命的轨迹,勇敢而不屈地,一次次跌倒又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