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我在一个画风类似于小学时候学校旁边的那种街区,通常老旧的楼房群里面零零散散分散着那种供饭的课后班,那个时候被我们叫做“小饭桌”。时间大概是下午和晚上交接的时候,我不把它叫做黄昏是因为实在没有黄昏的那种美丽慵懒的感觉。天空是着了重墨的灰色,但是没有下雨,光线是那种被调到强冷色调的昏暗。整个视线的主色调,几乎就是这种阴森凄冷的灰。
我不是以一个孩子的视角身处这里。然而我身边倒是有其他同学,后来我才注意到他们都是些孩子。开始的时候好像是在上课的,老师是一个年轻人,我以为他会是一个魅力幽默的人,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后来大概是招架不住同学的顽劣和愚笨,在讲题的时候他居然用很难听的话责骂几个同学。轮到我回答的时候,我轻松地搪塞了过去。我们正在讲的东西,像是一种简易的建立在英文单词首字母索引方式上的编码和译码。
后来大概是下课了,我应该是来到了前面提到课后班的那种地方。我身边都是些差不多小学年纪的孩子。从头至尾,学校的意象并没有在我视野中出现,但无疑我所经历和看到的都应该是在学校旁边。
我想找什么东西。我回忆不起是谁让我来找,或者说是找什么,但我知道应该是让我恐惧的东西。我深知这种恐惧无疑会吓到我身边的孩子们,不过我还是用自己年长多岁的威势命令他们到每一栋楼里面去帮我找,有些孩子因为像是被安排了某种神圣的使命而兴奋不已,还有几个似乎有点害怕。我记得其中一个害怕的男孩。那个男孩穿着亮绿色长袖的上衣,印象里他甚至流着鼻涕,站在课后班的门口,微抬起头仰视着我,一脸为难又害怕的表情。门口处的地面是老式的白色方形瓷砖,墙也是老房子里面才会看到的略偏冷色的白,大概蹭一下就会掉下白粉;防盗门刷着青色的漆皮,外面是水泥色的楼道。这个场景,和我童年时候去过的第一家课后班很相似,或者说一模一样。我尾随着这个绿衣服的男孩到了一个楼区。
这个楼区并不大,房屋成口字形四面环绕,我们从其中两个正交的楼之间的窄马路宽度的空隙进来。我们走进楼里面(应该是和我们相向面对的那栋楼),我们应该是来到了顶楼;虽然说是顶楼,不过大概也就只有四层(我童年时候课后班的那片街区也都是四层楼)。老式的走廊很昏暗,仍然是水泥色的楼梯,靠墙的一边蜿蜒着各种管道,外面包着蓝色红色的泡沫软层;许多泡沫层已经破烂不堪,被触目惊心地撕开,露出里面暗色的管道,然后臃肿畸形地附着在管道附近。这里的管道多而且乱,管道附近有的时候会有探进墙体里面的管道阀门,或者配电橱,我也记不太准;总之是在墙体里面的空间,外面会有一个金属门。我急匆匆地翻找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泡沫层,我觉得应该有东西藏在这个隔层里面。然后我让男孩帮我一起打开配电橱的金属门。我拉开了一个蓝色的金属门,然后只看到里面有一些包装五金用的塑料膜,和一个银白色的比较粗的管道;不过在我拉开这个门的一瞬间,我意识到我潜意识里面想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了——我要找的是尸体,而且应该是分散成碎片的尸体。
接着我和男孩一起打开了一个头顶上方的木质隔层——这个时候印象里面楼的画风出现了改变,不再是刚刚我一直在描述的那种老式的水泥质楼房,而更接近南方人家的木质楼宇;至少屋顶是有木材的。而我们打开的,像是藏在楼内侧屋檐处的储物隔层,一米左右的长度,但是比较窄。拆下来的木头盖子已经发霉成了黑色,隔层里面也年久潮湿,发霉得不成样子。除了因为发霉而膨胀和松散的木头,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们俩离开了这个楼,在口字形的院子里我抬头张望右手边的楼顶,看见在右边楼房的外侧有一个巨大的银色的输电塔。两个踏脚撑在地面,钢梁成三角形一直搭到高高的塔顶。塔背后的天空,不是开始时的暗灰色,而是有些色度失真的淡蓝色。
我们离开了这个楼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