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大观园

——读《红楼梦》及《蒋勋读红楼梦》有感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终于，在今天，将《红楼梦》以及《蒋勋说红楼梦》给看完了。《红楼梦》我其实看过了一回了，从二舅舅的书柜里借的，具体是在高中还是初中，没有印象了，留下来的感触也不多，只是被曹雪芹描写人物及装扮的功力给深深折服。

我看书慢，看到后面，总会忘记了前门，而且，对文字不太敏感，共情能力又较差，很多时候，读完了都不太能体会到作者究竟想要说什么。我是在kindle上读完的《红楼梦》，在浏览电子书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蒋勋读唐诗》，预览章节里，跟着蒋勋，细细地感受了一下《春江花月夜》中春的气息，江的平阔，花的醉人，月的思念以及夜的无奈，一番心动之下，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跟着蒋勋走进贾府，走进大观园，走进青春。

蒋勋的文字很直白，却非常有美感，一件事情，一个观点，娓娓道来，清清楚楚，干净利落，却总能撞到心坎里。于是，在蒋勋的指引下，我终于能近距离地坐在曹雪芹的旁边，听他讲人世间的矛盾与融和，真实与虚幻；看他怀念过去，也忏悔过去，世间人像，林林总总，各有各的因缘，各有各的无奈。每一个角色，都是自己，每一个存在，都值得被尊重。

看着《红楼梦》，自然地会想到自己的青春，但比起青春，我发觉自己更多的却是在反思这些年自己的教书生涯，有自己的，也有整个系统的。

作为老师，有喜欢一些学生，也有讨厌一些学生，所以有时候就会想，什么样的学生才是好的学生？现在才明白，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本身就已经错了。几十几百个学生来到了一起，不必说是因为命中注定或某种特殊的缘分，但一定不是因为我喜欢与否而来。迎合老师的，老师喜欢，自己却不一定真开心；莽撞闹心的，背后总有千千万万难以述说的悲苦；独来独去的，本身就已经痛苦了。每个人都需要被关心，每个人都值得被理解，这是读《红楼梦》以来，最大的感触。

前些年，脾气好急，总看不惯好多事，总在课堂上或办公室里训人，遇到稍有顶撞的，更是火冒三丈，说出了很多过分的话。等到后来觉得头晕，检查发现临近高血压的时候，终于开始想到要去约束自己的脾气，也想到要多冷静下来思考：首先是思考学生的行为能否被容许；再是思考学生的行为是如何引起的？所以，这几年，发火的次数少了，找学生谈心的次数多了，以前觉得万万不可的事情，现在也觉得未尝不可了。想到自己以前走过的弯路，总要苦口婆心地告诫他们，然而，现在想想，自己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们呢，不曾走过，怎么可能知道是弯路。弯路总是在的，趁年轻不走点弯路，等到年龄大了，总会再走。再说了，自己当年走出来的弯路，放到今天，放到他们的脚下，又有谁能保证就一定还是弯路呢。

深圳的学生，从幼儿园开始就要穿校服，对头发有比较严格的要求，化妆更是不被允许。对于这种管理，我以前是支持的，可以减少攀比，也没有必要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个人打扮上。现在，走在路上，看着那些打扮奇怪，化妆惊人的男男女女时，我时常会想，他们在读书的时候应该是不打扮不化妆的吧。一直以来，无数的教育学家们都倡导教育要博爱，要有包容心，扪心自问，我们能容得下一头五颜六色，爆炸的头发吗？看着这些酷爱装扮的学生，我们在潜意识里会觉得他们不是好学生，而对于他们，我们甚至都没能一起说过一句话。

住在大观园里人是幸福的，等到时机成熟，他们也必须得要迈过那道门槛，走出那片围墙，离开他们的大观园。贾府的孩子们如此，学校里的孩子们也是如此。对学校的孩子来说，学校就是他们的大观园，而我们，他们的老师，究竟能够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呢？是毫不管事的李纨，性格泼辣的凤姐？秉公执法的探春？“嫁了男人，眼珠就变得死鱼眼一样”的管理妈妈们？抑或是那见不得“美”的王夫人？

我想，学校和老师都应该是学生的大观园，在青春的时候，不光要让他们感觉到自己青春的美，也要能感觉到其他人青春的美，更要能努力绽放这短暂的美。等到有一天，他们离开这座青春的大观园的时候，也能在自己的心里装进去一个大观园。

2019年12月5日夜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