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门神见说,吃了一惊,踢翻了交椅,丢去蝇拂子,便钻将来。武松却好迎着,正在大阔路上撞见。蒋门神虽然长大,近因酒色所迷,淘虚了身子,先自吃了那一惊。奔将来,那步不曾停住,怎地及得武松虎一般似健的人,又有心来算他?蒋门神见了武松,心里先欺他醉,只顾赶将入来。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先把两个拳头去蒋门神脸上虚影一影,忽地转身便走。蒋门神大怒,抢将来,被武松一飞脚踢起,踢中蒋门神小腹上,双手按了,便蹲下去。武松一踅,踅将过来,那只右脚早踢起,直飞在蒋门神额角上,踢着正中,望后便倒。武松追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这醋钵儿大小拳头,望蒋门神脸上便打。原来说过的打蒋门神扑手,先把拳头虚影一影,便转身,却先飞起左脚,踢中了,便转过身来,再飞起右脚。这一扑,有名唤做玉环步,鸳鸯脚。这是武松平生的真才实学,非同小可。打的蒋门神在地下叫饶。
——《水浒传》第二十八回《施恩重霸孟州道 武松醉打蒋门神》
水浒传的文笔那是无需多言的,直叫一个精彩。这里头的“打戏”,其中也是细节丰富,令人欲罢不能。就以上原文,我也有一二愚见。
第一,身子虚了能不能看出来
林妹妹的身子骨不硬朗,想必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但是被酒色所掏,也能看出来?答案是可以的。以前一位远方亲戚当兵回来,几块腹肌教人羡慕。此人回到村里架不住各路应酬,一个月后发福起来,哪里还有搓衣板腹肌的模样?一个月的胡吃海喝当然不能掏虚他的身子,但是外在已经发生改变,对于时常锻炼的人而言更是如此。一个人身子虚了,脚步轻浮,腕肘无力,气脉不沉,需要细细观察。以武松的武学修为,自然能把蒋门神的身体状态看个透亮。反过来说,身子骨强悍,血气通畅的人,也是能看出来的。切莫觉得身体好就胡乱放纵呀,蒋门神第一亏就吃在于此。
第二,街头打架的兵法
日本人称《孙子兵法》为“大兵法”,《五轮书》为“小兵法”。武松先是喝酒,半醉不醉人最有力气,胆气大也抗打。蒋门神不知,以为武松醉了,这就中了武都头的计。武松在快活林羞辱那妇人,蒋门神是吃了惊,心中可能是惊一半,怒一半。老子都说“善战者不怒”,拳语有云“打拳最忌火遮眼”,想必蒋门神是知道的。可是一下子没有缓过,所以蒋门神又是中一计。
第三,玉环步,鸳鸯脚
我是极为佩服施耐庵老爷子的,可以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我觉得老爷子是个练家子,并且武技不差(文物双全,怎么不让人敬佩)。以下是我脑子里的画面:武松迎上去就是假动作——可能是散打搏击里面的前后手直拳,打得很快很迷。这假动作加上武松转身好似要逃跑,蒋门神怒火大发,一发怒行气不畅,反应变慢,防御力和理智马上下降,不想武松是指上打下,一记后撩腿踢了他的裆部(想想都疼呀)。男人那里被踢打,自然是伸手捂着,这样头部的空隙就出来了,武松接下来又是一脚(估计不是侧踹和正蹬,而是弹踢)。
我以浅薄的知识量认为这是北方翻子拳的打法(作为南方人的我对北拳了解太少了,有错误请见谅)。类似的技法现在能不能看到?能,UFC的散打名将康李就以转身踢闻名,“嘴炮”康纳也是转身踢法的好手,这里就不一一列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