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范时的那些事儿—影票的风波

上师范那会儿连电视还没有普及,我们唯一的乐趣是看电影,而且是学校组织全校师生集体观看。

电影院离学校非常近,叫煤城影院,也是这所城市最好的影院了。真不要小瞧这所影院,我们曾在这里观看过许多大腕明星的走穴演出。印象最深的是花1元2角看了刘晓庆现场表演的《原野》片段,刘晓庆声嘶力竭的逼问饰演丈夫的陈国军:我和你妈掉到河里先救谁?至今还记忆犹新。我们的所有包场电影就在煤城影院。

每有一部新影片上映,只要是健康向上的,学校都会组织大家去看。学校的学生科选影片有一个宗旨,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东西玷污了学生们的头脑。学校的把关非常严格。就是有一次没选好,学生科科长中午在学校的大喇叭里刚说完,下午看电影,是一部很有教育意义的影片,我们不能把什么恋爱甚至三角恋爱的影片让你们观看。结果下午观看的是香港电影,很恐怖,整个影院都鸦雀无声,只是里面有一句台词顿时让全场爆笑了一番:死者死因尚未查明,警方估计是五角恋爱造成的。

学校组织看电影是很有秩序的,一般是上午发放电影票,下午集体去电影院,因为很近,没有像在中学时需要排队去影院。我们班的影票是最先到文艺委员元婕手里。我们班当时入学36人,7名女生,这7名女生有3名家住本市,4名住宿,而我们4个住宿生当时是极其要好的。我们班的座位也很有意思,7名女生独居两列,紧靠门口的一侧,除了一名女生在第一座独自一人,其余的是俩俩一座,我和来自大兴安岭的小芳在第三排,两个来自北大荒的元婕和月红在第四排,而且这样的座位一坐就是三年。那天是周末,看影片《自豪吧,母亲》,第三节下课元婕就把电影票取来了,第四节课是政治经济学,我们都惦记有个好座位,所以课上到一半,我们几个就鼓动元婕分票,元婕把我们四个的影票先拿出来,然后我们几个就帮助元婕分其它的票,正分票的时候,老师讲资本主义社会利用彩票拉动社会经济,我们第一次听说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好像是元婕在一张影票上写下:谁得此票谁中彩。我们四个看了窃笑了一会儿,小芳像是受到了鼓舞,于是在另一张影票上写道:谁得此票谁有福。我和小芳一座,也不甘寂寞的写了下半句,有个豆腐福。月红写了:谁得此票谁有钱,我又写个下半句:有点日本钱。那会儿我刚知道日元不值钱。票分好了,我们也写完了,正好下课。元婕站起来,拿着我们涂鸦的杰作给男生发票去了。我们几个则偷偷地观察,看这几张票会落到谁的手上。

吃完午饭,我们几个直接就从寝室去影院了,走了一半的路程,小芳发现自己没戴眼镜,就央求我和她回教室取眼镜。好在不远,我们俩急匆匆的往回赶。教室空无一人,打开教室的门,小芳去座位,我则站在教室的门口,无意识看了黑板一眼,偌大的黑板上赫然的写了一首打油诗:

影票何时罪于汝,

蟑螂攀纸乱起舞,

既然春意催人急,

焉能下作走此路?

打油诗的字非常大,四行在黑板的中央,最后打了三个大问号。我和小芳说,完了,咱们惹祸了。我们俩也不着急看电影了,站在黑板前面不知道如何是好。其实四句话中,令我俩最反感的是第三句,我们写那几句话,充其量是玩笑、捣乱,怎么也和春意挨不上呀!那会儿的人们封建的很,让男生说出春意催人真的觉得很羞辱。于是我俩商议,趁大家都没看到,擦了吧。我俩使劲的把黑板擦了好几遍,直到一点痕迹都没有,我们才放心的离去。到了影院,和元婕、月红说了此事,弄得我们四个心情极其沉重,连电影都没看好。

电影结束后,下午剩余的时间就是自由活动了,我们四个想回教室再看看现场,所以电影一散场,我们急匆匆的第一个回到教室。结果那天出奇的整齐,几乎全班同学都回来了。我们四个若无其事的坐在座位上,看男生陆续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从几个人注意看黑板的姿势我们便猜到,打油诗是哪些人所为了。看出那几名男生很失望,他们希望的杰作并没有在大家面前展示出来。

周末晚上的自习人更少,寥寥的只有六个人,我们4个女生还有小兴安岭来的2个男生。因为下午影票的打油诗让我们四个很郁闷,所以就没有平时的喜笑颜开。晚上8点多的时候,被我们怀疑写打油诗的109寝室男生陆续的来到教室。我们班大约有二十几个男生住宿,分108和109寝室,108寝室基本都是市区附近的,和女生很友善;而109寝室都是外地的,基本没和他们讲过话。进门我们就感觉他们很不友好,尤其是小兴安岭一个叫国华的男生表现的更明显一些。平时他的脸就阴沉着,从我认识他就没见他笑过,特别见女生更是如此,好像他前世和女生有仇似的。他们的到来让我们感觉到了寒意,于是我们四个也没商量,但几乎同时离开教室。

第二天早上,我们把昨天的不愉快通通忘记了,我和元婕晨练之后,阳光灿烂的来到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我们俩无所顾忌的大声说笑,坐在座位上还没有把自习的东西拿出来,习惯的抬头看黑板,满黑板密密麻麻的一黑板的打油诗和漫画。题头是三个大字:黑板报。整个内容就是奚落、嘲讽、甚至有一点点谩骂的语言,对象就是我们四个女生。其中有一首是配画诗,乌鸦和懒蛤蟆都被人性化了,诗是一首歌词改编的:

美丽的姑娘千千万,唯有你最难看,你像天上飞的黑乌鸦,地上爬的癞蛤蟆,无比美丽的姑娘呀!

我和元婕还没反应过来,小芳和月红也来了,大家看后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都是影票惹的祸。我们互相埋怨,开玩笑也不看看对象,都是些什么素质呀。最让我们可气的是,最后还有一行大字:恭请烂手的代擦。

谁擦呀?谁也不会擦。我们四个人商量,反正今天休息,我们一起出去玩,一天也不回教室,明天早上第一节课就是教务科长刘纯朴老师的课,看谁擦。

周一早上我们四个一改平日早到教室的习惯,快上课了才陆续的进教室。黑板报还是光彩夺目的,一个字都没少。全班同学也是一个都不少。大家不是期待上课而是期待老师来了谁擦黑板。那会儿感觉教室是极其安静的,刘老师拿着书在门前出现了,他就仅仅的看了黑板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把黑板擦了。之后转身就离开了。没有人动,谁也不希望烂手。大家知道刘老师还会回来的,我们看到109寝室的几个人互相商量了一下,派了宏盛去把黑板擦了,我们四个最先笑出了声,接着全班就都大笑了起来。

本以为事情会在笑声中结束了,不曾想,国华又一个箭步从座位上冲到了讲台,怒气冲冲的又写了几句:

笑声如同卡根刺,

尔等做作实可笑,

想死何必走此路,

找根绳子去上吊。

这回谁也没有笑,都觉得很滑稽,最后班长无奈的把这四句擦掉了。

影票的风波平息了。有了这次教训,我们班的女生和男生交往的更少了,一直到毕业我们和109的男同学也没说过几句话。

事情已经过去快40年了,每每和同学相聚,只要回忆起这件事,大家都会笑做一团。我们共同的感慨是:那个时代没有让我们好好的享受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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