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我的脑中在无意思维一件事情时,涉及到了某个身边的人,在经过简单的分析之后下达一道结论: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永远的这么无知,不可理喻。按照往常接下来应该就是进入情绪启动阶段,气愤、懊恼、回击、报复。只是这一次,更高的一个我似乎有所察觉,及时终止了这一连锁反应,是的,借由将那个人一棍子打死,我便可以成功逃脱深入去看到事实真相的机会,其实是来自于我自身的绝望,当然虽是绝望,但最起码我熟悉并且习惯了这种绝望,比再重新去认识真相简单安全的多。
“他/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将别人致于死地,也像是一面墙将自己包裹,与外界隔离,这句话其实也可以说成“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寓意相同。将某件事情、某个人物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棍子打死或者直接固定到一个僵固模式冰封起来,似乎是人类存在以来最粗重暴力的习性。有时候我们觉得杀人很可怕,然而这种语言暴力的结果似乎丝毫不逊色,前者是肉体的消亡,后者是心灵的死亡。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否定生命本身的流动性、可成长性。
这让我想起一个比较形象化的人物,金庸笔下女魔头---李莫愁,在经历被所爱之人背叛、抛弃之后,对自身的价值产生了怀疑,陷入无望,然而并没有能够正视并化解这段经历带来的心理伤害,绝望之中选择极端地将自己催眠---男人都不值得相信,还记得在某个版本里面其所使用的武器冰破银针射入对方身体时,对方的身体首先被冰封住,然后像冰块般碎裂。
这非常形象化的表达了李的内心,在出现行为之前她早已用先入为主的偏见将自己冰封冻结包裹住,然后将这种偏见抛出来将其他人冰封,但这种行为接下来的发展就是冰封压抑下去的生命本能早晚都要通过某种途径迸发出来,结局就是李莫愁在绝望之下,将自己葬送一场大火之中---冰的另一端,生命自身总是在寻求一种流动中的平衡,过于偏执于一端的结果往往就会出现外部事件将其拉回反方向。
偏见产生的根源之处就来自于自他的分别之心,出于自我立场观察世界与他人。先天特质、家庭环境、社会经历等共同作用成一个人的人格模式,这个人格模式担当着人与外界交流的作用,处理来自外界的信息并同时作出反应,就像是一个模子,遇到外来经验人会自然的往模子里套,用已固有的观点去解释,之后事件往往就会按照预想的发展,如此发展便更加印证自己的正确。循环往复,模子越来越坚固,立场越来越坚定,人们慢慢自动将模子误认为就是自己的真实面目,做着原地打转的自我游戏。显然,此时的心已然僵化、死去,别人在这里的投影也便僵化、死去,当然这里的死是指生命活力的消失,不会再有新的事物产生的机械循环。
如何打破这种僵化的机械循环呢?让自己活过来,让自己的生命力真正流动起来。首先就是走出自我中心的幻象。我一直觉得人类意识的一个很大的突破就是在地心说被推翻的时刻,人们开始认识到自己并不是宇宙的中心,愿意走出自我的囚笼,去探索更开阔的外部时空,同时也开始觉察到自己的内心并不是一成不变,外部世界也会根据自己内心的投射而发生变化,开始去关注自己内心能量的流动。村上春树在小说《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中描绘了一个在受到四个很好的同学同时抛弃的情况下,没有了色彩的多崎作每天过着千篇一律的两点生活,没有几个朋友,不会跟人讲起那段创伤经历,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自己死去,直到有一天不小心跟沙罗讲起曾经被抛弃的经历,沙罗建议他重新去了解这段经历,作接受了沙罗的建议,开启了他的巡年之礼,遍访四位同学之后,多崎作发现了许多事实的真相,最重要的是知道了自己并不是毫无色彩、了无生趣,其他四位同学也不是自己当初认为的样子,作活过来了,其他四位同学的形象也重新活了过来,一切又重新流动起来,像随时都在更新的清清溪水一般。
当然,不固守自我立场不表明没有自我立场,随波浊流,而是回到当下自身,能够察觉到自己生命里的生生不息,也能够察觉到其他生命的生生不息,就像打太极一般,能够柔软的体察对方变化而改变自身,但又始终不离抱一本心。如此,便也真正明白了何为生命,何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