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拉闲散闷轻煮生活,我开始读《资治通鉴》啦。《资治通鉴》描述了自战国到后周,前后1362年的历史,这部书不仅仅是一部历史的记录,更是一部智慧的宝库,蕴藏着丰富的治国理念、人生哲理和权谋智慧,值得我们每个人去细细品味。我想将我的读书笔记与大家分享,一同围观我的读书之旅。
读史可以明智,知古方能鉴今。
D481《资治通鉴》读书笔记-第三十一卷-06
母荫蔽日,子息凋零
成帝想封赵飞燕为皇后,但太后嫌她出身太微贱,从中阻止。太后姐姐的儿子淳于长任侍中,多次往来于东宫,为成帝传话。
经过一年多,才得到太后的旨意,予以允许。
成帝先封赵飞燕的父亲赵临为成阳侯。
谏大夫刘辅上书说:“往昔武王、周公承顺天地,因而有白鱼入王舟,火焰变乌鸦的祥瑞。然而君臣仍心怀敬畏,互相诫勉。
而现在正处末世,没有太子降生的福气,又屡次遭受上天降威震怒的变异!
虽然日夜自责检讨,改过易行,敬畏天命,思念祖宗大业,精选品德高尚的家族,从中稽考挑选窈窕淑女,以承奉宗庙,满足天下人的希望,然而要想有生子生孙的福气,恐怕太晚!
陛下现在仍放纵情欲,迷恋卑贱之女,想让这样的女子作天下之母,既不畏于天,又不愧于人,陛下的迷惑,没有比现在更大的了!
俗语说,腐木不可做梁柱,婢女不可成为主人。
上天和人民都不赞成的事情,必然有祸而无福,这是街市小民都懂的道理,朝廷却没有人肯说一句话。我为此痛心,不敢不冒死劝谏。”
奏章上去后,成帝派御史逮捕了刘辅,囚禁在宫廷秘密监狱。群臣都不知道他被捕的原因。
左将军辛庆忌、右将军廉褒、光禄勋师丹、太中大夫谷永都上书说:“我们看到刘辅从前以县令的身份求见陛下,被陛下擢升为谏大夫。
说明他的话具有卓异的见识,正合圣心,所以被提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突然被逮捕,关押在秘密监狱。
我们愚昧地认为,刘辅有幸为皇族宗亲之一,位列谏臣,新近才从下面的县邑来到,不懂朝廷规矩,触犯了陛下的忌讳,不足以深加追究。
若是小罪,陛下还是应该隐忍一下;如有大罪,就应公开揭露,让司法官吏去查办,让大家都知道他的罪恶。
现在天心不悦,屡降灾异,水旱迭至。朝廷正处于应该施恩宽容,广求建议,褒奖直言,使臣下尽言的时候,却对谏诤之臣施以惨痛激烈的处罚,使群臣震惊,丧失尽忠直言之心。
假如刘辅不是因直言获罪,罪名又不公布,那么就不能家喻户晓。
刘辅是同姓近臣,因直言而获显达,从管理亲族,培养忠良的意义上说,实在不该把他幽禁在宫廷监狱里。
公卿及以下官员,见陛下很快地擢升任用刘辅,然后又迅速加以摧折,人人怀有恐惧之心,更不敢为国家尽忠直言了,这就不能显示陛下具有虞舜倾听直谏的贤德,也不能推广美好的道德风范。
我们深深为此痛心,希望陛下留意考察!”
于是成帝把刘辅转移到共工狱,减免死罪,判处做三年苦工的徒刑。
感思:成帝执意要立微贱的赵飞燕为后,一是确实为美色所魅惑;二是在飞燕姐妹俩这里获得巨大的情绪价值。
第三点是核心,扶持新外戚,培养一个完全依附于自己、与王氏没有瓜葛的“赵氏外戚”,用以抗衡强大的“王氏外戚”。
这是他作为皇帝试图收回权力的一种努力。
立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为后,遭到太后和众多大臣的强烈反对,反而激发了成帝的逆反心理。
成功做到这件事,能够向天下证明他的意志是不可违背的,“朕即国家”的皇权是至高无上的。
这是一种权力的任性和炫耀。
太后王政君对此事的态度从不同意到妥协,原因不仅仅是亲外甥淳于长长达一年多的劝说。
刘辅的遭遇从侧面反映了成帝立赵飞燕为后的决心异常坚定,甚至不惜压制反对声音,这也可能是太后顾及母子关系,最终选择妥协的现实因素之一。
成帝的皇位继承自其父汉元帝,而元帝的皇位又来自王政君是皇后这一事实。从宗法上讲,成帝必须感恩和尊崇母亲。
成帝的太子之位当初并不稳固。当年汉元帝曾想改立宠妃傅昭仪之子山阳王刘康为太子,是史丹等大臣和王政君及王氏外戚的力保下,成帝才得以继位。
因此,成帝的皇位本身就得益于母亲及其家族的力量。他缺乏与母亲彻底决裂的政治底气和道德勇气。
王政君不像吕后那样渴望前台的政治权力,但她绝非没有野心。
她的野心体现在另一个维度: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王氏家族的长久富贵和权势。
只有自家人掌权,她和儿子的地位才能稳固,家族利益才能最大化。
在她看来,“家”与“国”的边界是模糊的,让王家掌权就是在维护汉家天下,因为皇帝是自家人拥立和保护的。
这与吕后试图以“吕”代“刘”有本质区别。
王政君是一个维护者和放任者。她满足于维持现状,只要家族荣耀得以延续,她并不愿意像吕后那样亲自操盘、掀起腥风血雨。
王政君寿命极长,历经元帝、成帝、哀帝、平帝、孺子婴,直至王莽篡汉。
她作为汉室最高象征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让王氏外戚的势力盘根错节,深入骨髓。
王政君不像吕后那样是一个充满个人权力欲望的主动参与者,而是一个赋能者/纵容者。
她的野心不在于自己称制,而在于打造一个永不衰落的第一外戚家族。
她像一棵巨大的藤蔓,她的仁慈和长寿,让她所庇护的王氏家族一步步缠绕并最终掏空了西汉王朝的根基。
王政君个人品行并无大恶,史载她“妇道得修,母仪乃备”,在私人道德上堪称典范。
但她最大的问题是缺乏与之尊崇地位相匹配的政治智慧与魄力。
她漫长的一生和太后身份,本应是稳定汉室、制约权臣的“定海神针”。
然而,她却成为了家族野心的“盖章机器”和“合法性来源”。
她只有太后之“位”,却无太后之“能”,无法驾驭她所亲手扶植起来的庞大外戚势力,最终被反噬。
王政君在最后时刻试图用传国玉玺砸向王莽,与其说是醒悟,不如说是她发现自己毕生守护的“家族”最终吞噬了她名义上守护的“国家”时,一种绝望而徒劳的愤怒。
王政君的格局,决定了她只能培养出、也只会选择扶持一个像成帝这样的继承人。
王政君与汉成帝,正是这种“强势但无远见的母亲”与“懦弱且无主见的儿子”的组合,共同导致了西汉王朝的悲剧性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