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来这里就受到了特殊的礼遇,滂沱的大雨不分轻重缓急地驱赶车队前进;相比去年来此的经历,骄阳似火,忍受着一路的艰辛及其煎熬,辛辣得能热出一眶眼泪来。无论今昔往昔,来金溪这里跳一次伞都实属不易。兄弟们疑惑地问我,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我素来读不懂天,一脸狐疑,只能扪心自问:你还算是江西人嚒?
休怪夏雷易怒,云海翻滚,惊涛骇浪,几道闪电呼啸而过,只听天际处发出沉闷而响亮的呐喊。于是有,蚯蚓当道,蝼蚁横行,密密麻麻,列如战阵,大有石破天惊逗引来一场暴雨之势,只因酣睡在云床上的黑姑娘,惊醒了童话般的梦靥,不小心翻了个身子,眼泪便哗哗而落。落在坑洼的道路,行人匿迹;落在浑浊的水塘,涟漪不再;落在泥泞的田埂,稼穑泛滥。落进了草窠,很难再听见群虫鸣唱;落进了花丛,很难再闻到馥郁浓香;落进了山林,很难再见到青黛苍翠…
接连一二十天不舍昼夜的大雨屏蔽了金溪的性格,夏本该活泼的模样岂能是几场暴雨就轻易躲藏?直到过了十几二十天,天气适才晴朗,而这边由梅雨季节转变到三伏天,谁说天晴又何尝不是一种下雨,所下的不过是是辛辣的阳光。晚上五六点出来肩着挎包,踏上田埂,走进自己手搭的凉棚,那种感觉真像是走进了金溪。虽说工作岗位极其平凡,望着初升的太阳,心里便是满满的晴朗。朝霞羞涩,而光芒万丈;星光腼腆,却闪亮退场。也便是这个时候,开始喜欢这个地方。
影斜渐渐缩短,金溪像一个喝了烈酒的草原汉子,上马下马都突显粗犷和狂暴,豪掷他身上所有的光和热,阳光里好似藏了烧红的碳,热到能赶走着陆场在啃食着青草的几头牛仔,不用牧童呼唤,牛儿便径直奔向水田而去。不像去年老乡在警戒圈外摩肩接踵地观望跳伞,所代替的是泛滥在路旁的贩卖商品的小车,零星铺展在路的一侧,边陲小镇的繁华随着我们的留走而暂时明灭可睹。淳朴的民风让我从一个卖瓜的老农身上读懂了金溪夏天的汩汩清凉,远没有城里人的察言观色随口沽价,那是当你盯着偌大的西瓜伸手摸摸口袋掏出20块人民币时,老农顿时一句,“就给六块钱吧。”亲切和蔼的语气似乎还夹杂着商量,一时暑意竟无!清风徐来,伞员循序安全降落。只是忙坏了地上的收伞人,直把衣服湿透。
疏影横斜,夕阳拉长了白昼,却拉近了人与自然的距离。风雨之后的天空往往会悬挂一团火烧云,晚霞披锦,有炊烟袅袅,农家饭菜飘香,一股浓浓的乡愁就这么涌上心头。长大不能离家,离家必断肠。回到住处天已擦黑,夏蚊成雷,这也许是金溪最有脾气的脾气了,兄弟们自嘲晚上去个厕所都会被蚊子抬走。小动物与你热情亲吻后,再好的化学物品也难抚平饱含这“暧昧”的吻痕。所以,这一带的蛇、虫即使碌碌无为,也招徕了“毒妇”之类的美誉。
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像梦中的情人一半露着,一半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