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小婷半清
1.
高三结束的那一年夏天,大概是我过的最落寞,心情最低沉的一个夏天。查出高考成绩,离本科线差了20分,记得很清晰,那年的录取线是530,我考了510,以家里的经济条件,上三本是不可能的,只能退到大专,本来就觉得渺茫的前途变得更渺茫。
那一年父母为了多挣些钱,准备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一下子承包了二十多亩地,种的全是最累人的棉花。
每天早上一大早,我和父母坐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去地里干活。除草,整理花衩,施肥,早起的空气还很清凉,太阳也还温和,干一些农活也算锻炼。只是一直弯腰和下蹲,腰部酸痛,猛一站起眼前冒金星。我在一垄垄的棉花田中穿过,任凭汗水落下,心想,一定要好好努力,远离这片黄土地。
承包的地离家还有点远,为了节约时间,中午也不回家,母亲带着早上刚炒好的菜,拿几个馒头,带上一壶水,有时候会给父亲带上几颗变蛋,一瓶啤酒。
中午的太阳毒着呢,庄稼地里一片空荡,连遮阴的树都没几棵,不一会脸都被晒得通红,汗水也浸湿了衣衫,整个身体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我们找好一片树荫,铺上一个旧布袋,摆出中午的饭菜,菜也不是什么好菜,都是在菜地里摘的辣椒,茄子或者黄瓜,我和父母这样席地而坐,吃饭休息,补充体力。如果这时轰隆轰隆的过去一辆拖拉机,扬起阵阵尘土,那饭菜里难免会落入了土沙。
盼了好久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看了一眼,就无声的哭了,和去年第一次高考录取的是同一所学校,这样难得碰到的事,我竟遇到了,想来是“幸运的”,这一年的复读时间的的确确白费了。
我一连几天心情低落,连去地里干活也没劲头了,我歪在沙发上,盯着吱吱呀呀一直旋转的电风扇,思绪飘了很远很远。可是已经是无法改变,我不愿再复读一年,看着堆成山的书,就喘不过气。
开学前一周,母亲带我购置新衣,我顺便把头发剪短,从新开始嘛。我看着镜子里晒得黑黝黝的我,放了长时间的假,也吃胖了些,再搭上一头短发,和一往温柔淑女的形象,相差甚远。
2.
去学校报道那天,是父亲送我的,因为我上大学,母亲特意买了一只皮箱,给我装上新买的几件衣服,皮箱真好看,从小到大第一次用,还会自动上锁呢。
去往省城的汽车每天就一班,我有些激动,夜里迷迷糊糊醒来了好几次。车上人很多,都是一个家长领着一个学生,大包小包的行李,司机打趣道“又到一年开学季,车上都是大学生呢。”
省城的街道很宽,楼房很高,车辆特别多,我甚至不会看红绿灯,直冲莽撞。一路波折赶到学校,父亲带我办好所有手续,就返回家了。我站在学校门口,看着父亲的背影,咽了咽自己发紧的喉咙,忍着眼泪,心里没有着落。
宿舍里的同学很友善,大家也熟悉的很快,可是我一直没有进入正常的状态。
不知道是高考的失利,还是对大城市的不适应,还是因为自己太过普通,抑或是家境太贫穷,一向自信的我,突然就自卑起来。
我看着校园里打扮漂亮,长发飘飘,蹬着高跟鞋的美女学姐,会觉得自卑;我看着同宿舍的同学,拿着最新版的摩托罗拉手机,会觉得自卑;甚至,看着讲台上意气风发,读着竞选演讲的同学,也觉得自卑。
一向自信自恋的小婷同学,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陷入了自卑的困境里不可自拔。
3.
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一个学期,在这个学期里,我不善言谈,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的,最爱做的事情大概是在图书馆看书吧,励志的,谈情的,或是恐怖的。
也许读书真的可以让人改变,我也确实看到了很多鼓励自己的句子,慢慢的,明白了很多道理。
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不管是漂亮亦或丑陋,不管是高低还是胖瘦,都是无法替代的。
一个女孩自信的时候就是最美的。
很多事情,明明很简单,自己却纠结很长时间,大概第一个学期快结束,我开始恢复到常态,变成了那个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女神经。
宿舍里的人好像有点不适应我,一向安静淑女的小婷,变成了一个满脑子古灵精怪,嘻嘻哈哈,神神经经的傻姑娘。
我心想,这才是最真实的我。
放假前夕,我去理发店,把毛糙干枯的头发做了离子烫,染了颜色,刚刚好披肩,不长也不短,体重也恢复正常,皮肤也变成白皙,一向不被人知的丑小鸭,在第二天上课时,引起了全班男生的注意。
4.
第二个学期,我积极乐观,参加班委竞选,评上了文艺委员。根本不懂画画的我要负责每周班会的主题板报,我找遍图书馆里的插图书籍,自己一笔一划开始模仿,怎么画树,怎么画花,怎么画天空,怎么画白云。
我的板报越做越漂亮,甚至有别的班级来邀请我去帮忙,还得了一个“小才女”的称号。
那个学期我学习很认真,拿了奖学金,申请了贫困助学金,听了党课,成为党员。
我再也不会觉得自卑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其实可以很优秀。
时至今日,我也遇见过很多不如意,面试碰壁、贫困潦倒,但我再也没有自卑过,我是普通的我,也是特别的我,哪怕在人群中默默无闻,但是会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再微小,也足够照亮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