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先生辞世的那天,我正在翻阅《我们仨》,好像冥冥天意,消息铺天盖地的时候,我感觉心里碎了一块。那些生命中的好时光,终究都会成为过去。
回到家里顾先生看我眼角泛红有点疑惑,问我怎么了,我看着顾先生其实和从前几乎一样的脸,心却安定了,晚饭是他炒的酱螃蟹,我最爱吃。
灯光很暗,我忽然就想起和顾先生的初见,说来难以置信,如果我不说,没人会想到我有近十年的婚龄了。十年不长,却也不短,最好的年华,我和顾先生在一起,只有我们俩。
顾先生唇红齿白,脾气温和,家境殷实,却不是我最喜欢的那一类男生,我有文艺女青年的臭毛病,就是自己总以为没有食人间烟火,其实呢,又热爱一切鲜活美好的俗世之物。顾先生则是一个踏实的人,工科出身,摩羯座的直男,永远不会给你买花的典型。
如果说这世上的夫妻有千万种,我们俩一定是看起来最不相关的那一种。顾先生精于厨艺,我却煮不熟一餐饭,于是,在顾先生不回家的吃饭的那些晚上,我基本上都是饿着。说起来有个很有意思的小插曲,大约是七八年前,那段时间我经常头痛,有次痛的想吐,顾先生回家看到我惨白的脸色二话不说煎了两个荷包蛋,黄焦焦的,神奇的是两个蛋下肚,头也不痛了,于是每次被他取笑说一个人会把自己饿到头痛且不自知。
有时候我们俩也吵架,没有原因,只是说着说着就不愉快了,一番无谓的口舌之争,最后也忘了吵架的初衷。顾先生是个有原则的魔羯男,他不忍受我一天三变的想法。
严格来说,我不算一个很好的妻子,唯一的优点来自于我的洁癖,家里永远是一尘不染,顾先生永远都是衣服妥协裤线笔直,这让他在外面有一种家里有位贤内助的错觉,其实不是,这些年,总是他照顾我比较多。
有年夏天非常热,我高烧到三十九度多,又不敢开空调,于是我对顾先生说你去客房睡吧,顾先生没说话,洗好澡在我边上躺了下来,我烧的迷迷糊糊的,摸到边上的人满头满脸大的汗,杭州的夏天有多热大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密闭的房间放佛蒸笼,顾先生就这样陪着我在高温房里睡了快一周,后来我笑他傻,他却很认真的说他怕我一个人睡,想喝水也找不到人。你看,他还是很会煽情的。
我们没有小孩,所以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对方,从青葱年少到已过而立,这十年,我们俩越来越平淡,甚至深知彼此的套路,我想,还有很多个十年在前面,就这样吧,我们俩。
总是听叶芝的当你老了,莫文蔚演绎的最好,我最怕的是当我老了,顾先生走在我前面,那样我真的会怕,还有谁,能把本应给妻子和女儿的爱全部给了同一个人,所有的那些良辰美景,都是我们俩共同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