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启志班第二次外出打工体验。上周尝到了打工的甜头,所以孩子们都满怀希望地迎接第二次打工实践。这一次不像第一次那么盲目,原本两人一组的,纷纷抱团,最后14个人只分成了两大组。但是今天的打工似乎没有上次顺利,到吃晚饭的时候,好几个女生都哭丧着脸,很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欣怡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喝水,一声不吭,脸色难看得很。落单的王明凯据说在县城游荡了一整天,什么工作都没找到,中午饭也没地方解决。白白的皮肤终于被晒成了高原红,跟化了妆似的突出。邓雨彤抱怨赵老师不开车去接她们回来,原本只挣了十块钱,却拿了八块钱来回坐车,只剩了两块钱买了点零食。李科毅因为眼睁睁看着上次的工作被黄渊富抢了,吃完饭后就跑到教室里奋笔疾书,一口气写了七页纸,整整两个小时一言不发……一股看不见的负能量在蔓延。
觉察到不妙,于是赶紧把下楼来准备外出散步的女生拦下来了。听说我邀请她们到家里聊天,女孩子们马上开心起来。想着她们辛苦工作了一天,要么一分钱没挣着,要么挣了钱也被老板克扣了,我的心里也很难受,于是答应她们去商店里多挑选一些零食,补偿一下一天的失落。孩子就是孩子,一听说有吃的,脸上的阴云瞬间消失了,还乐开了花。
考虑到男生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于是请赵老师去宿舍看看。很快赵老师来电话说男生们在宿舍里都有说有笑的,曹旭东还特别兴奋,讲他在甜品店里的光辉形象。唯有李科毅一个人去了教室,在写日记,赵老师也没打扰他,就在旁边陪着,翻看孩子们前一天写的《摔跤吧,爸爸》的观后感。
欣怡明显是哭过的样子。于是先让新洁嘉惠她们把整个打工的过程介绍完。本来是李科毅跟欣怡汇合后,带着一帮人想要去上周做电子配件的厂做工的,结果一进厂去,发现渊富嘉惠等六个人早就偷着坐公交车过去,抢了他们的活。李科毅当场就气得掉头就走。因为已经一路问过好几家店,知道工作不好找,所以欣怡请求老板娘收下他们,一起工作。老板娘死活说六个人已经够了,一个人都不能再增加了。已经找到工作的六个同学除了新洁劝说欣怡再去别家看看,其他同学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担心自己的工作丢了,所以选择了沉默。欣怡说她那时候就觉得特别伤心,说好的兄弟姐妹呢?一到关键时刻,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更寒心的是,年纪最小的雨彤同学还着急着催促欣怡快走,让欣怡觉得好失望。欣怡是流着泪离开的。欣怡说本来已经很挫败了,但是考虑到还带着祺凡,于是又强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最后又回到客家商业风情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甜品店。跟老板娘谈好了工作一天,管两顿饭,但是没有工钱。对于屡次遭受打击的她们来说,能有地方收留她们就感恩不尽了。接着李科毅他们六个男生因为没找到工作,又正好碰到了一起,于是又跟老板娘商量能不能再留下几个来。旭东旭光加上何萧睿因为年龄小,不好找工作,就留下来了。李科毅和王明凯,姜奎廷于是又继续去找工作。结果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工作,李科毅和姜奎廷又返回甜品店,请求老板收留他们。欣怡说,看见他们几个人有几次都进了网吧,幸好人家没要他们(此前约定不进网吧酒吧等场所找工作)。后来才知道,是他们也根本没好意思开口问人家要不要临时工。大概是王明凯面子最薄,觉得那么多人都去甜品店了,自己不能再去麻烦老板娘了。于是就一个人四处游逛,午饭没着落,还差点迷了路,脸也晒成了高原红。
中午的时候,老板娘还发来照片和消息,夸我们的孩子教得乖,很有礼貌也很会做事。赵老师正好路过甜品店的时候,老板娘还特别热情地邀请赵老师坐下来,喝杯奶茶,一再的称赞孩子们特别棒,还问夏令营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把孩子送进来。
午饭是一人一个汉堡,还有两盘咸菜和一锅粥。说是李科毅还没开始干活,来了就开始吃饭,大概是气坏了,饿坏了,喝了好多粥,害得其他人都没得喝。到下午干活的时候,大家的神经就松懈下来了。老板娘走后,来了几个上班的年轻人,年龄跟欣怡他们差不多,十六七岁的样子。结果这些人把自己的工作都安排给他们干了。厕所,玻璃,货架都脏得不行,把大家分成几拨来干,旭东这个时候表现出来指挥才能,像个大领导似的一会儿安排这个去弄厕所,一会儿使唤那个去擦玻璃。自己啥活没干,还讨得了姐姐们的欢心。结果大家干一会儿又跑了,干一会儿就又打闹起来,欣怡左按右按都平复不下来,又担心活干不好,还担心大家这个闹腾的样子损害了伏羲学校的荣誉。好不容易坚持到四点过,本来说好管饭的,结果那几个工作人员嫌他们烦,一人打发了个汉堡,把他们赶走了。一分钱没有不说,说好的晚饭也不管够了,还被人家嫌弃,徒步七八公里再返回到学校,欣怡一路都很郁闷,最后只能自己默默流泪。
渊富那一队六个人,本来以为至少每人能拿到20元工钱。却不料因为比李科毅他们提前一个半小时走,老板要扣10元钱。嘉惠说他们大概做了7000个配件,老板说的是两分钱一个,那应该是140元,每人能拿到20多。但是老板因为听他们说上周去餐厅打工也是只管饭,没有工钱,顿时生起贪念,还觉得自己给他们开工钱亏了。上次是管了两顿饭,还开车把李科毅他们送回学校来,这次不但晚饭没有,连工钱都要扣,真的是很过分啊!但是孩子们都没有经验,听人家说得振振有词,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只好忍气吞声回来了。渊富的心态比较好,说自己只是去体验工作而已,不是冲着挣钱去的。中午两点才吃饭,饿坏了,一口气吃了五碗!女孩子们想不通,坐得屁股都烂了,还要受老板的气。
倾诉完后,带着孩子们梳理了一下矛盾冲突的原因。第一次打工觉得遇到的都是好人,而这一次打工同样的人也变坏了,同学之间本来可以相互帮助的,却在遇到利益冲突的时候差点反目成仇,这是为什么?市场竞争如此激烈,通过找工作让同学们变成竞争关系,老板第一次是同情他们当做了善事,第二次见有利可图就另起了歪心思,关系也立即紧张起来。人际之间原本美好的感情就这么不堪一击。但是我们该怎么认识?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的矛盾出现,怎么去处理?
有同学说改变不了他人,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自己的心态,这家老板不要人,去找下一家,这家老板坑人,再换一个工作就好了。大多数同学表示沉默,一方面觉得怪怪的,明明是别人不对,为何要压抑自己?另一方面也确实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才对。接着就带着他们分析实际遇到的问题,比如李科毅认为黄渊富他们是故意抢他们工作很生气,甚至都想打架,对不对?欣怡那么哀求老板娘给个工作机会,其他同学不能在欣怡无助的时候站出来说一句话对不对?老板见利忘义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随着问题的深入,大家也越来越清晰什么是道义,什么是利益。什么情况讲道义什么情况讲利益。
虽然这次挫折体验确实很挫折,甚至打击了大家打工的积极性,但是晚来不如早来,集体打工遇到矛盾问题还可以集体克服困难,老师还能引导他们从正面分析问题,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那就能形成比较好的免疫力,而不是一蹶不振。也由此会对社会的复杂性,人心的复杂性有了更多的体会,他们也会逐渐思考善良人如何能够通过自己的学习和实践变得复杂但是依然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