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香开
每当仲春阴历三月中旬到四月初。旧年事的乡人儿,正是缺粮饿饥的时月。春夏不接的饿肚人正在愁眉不展时,洋槐花适时盛开!
先是崖畔阳坡的花儿先机猛开。四五天后平地次开,后是阴沟背畔的迟开! 槐花的开,是在不经意间。
每当放早学(那年月,每天三晌,早六点上课九点放学。十点钟上课十二点放学,午后两点上课六点放学〉的路上,不知那一个眼尖的娃儿亮喊一声,`哎,你看,槐花开了!'大家猛扭头,哇,一树槐花,白花花的,累坠坠的,满当当的簇拥树冠!一风吹过,槐花沁香扑鼻而来!
赶回家里,多生的兄弟姐妹围在一起,从屋角拽出长竹杆上,找根粗铁丝儿,用铁钳将铁丝拧在杆头上,再在顶头铁丝上折一个倒U型拐勾!这钩折洋槐花的工具就造成了!
下午六点放学,天还早大亮。娃们急扑扑回家。扔下书包,拿一块干馍,边吃边唤弟唤妹,这便一手拿钩杆,一手提竹篮。跑出家门,跑出旧村老街,一群娃们围在一株或几株槐树下!
洋槐树,我觉得这树是有悟觉的树。说是有悟觉,是说,这树经过几千年的人为春折,自然而然有了一种为保护自身的畏人树态。先是她自身尽极高长,以使人儿折枝困难。次是歪身斜生,挡人割伐,再是满枝荆刺,阻人采摘!还有浓密小叶极其耐旱耐艰,且而,其树秋后满枝结细荚,雪来寒风扫落。落地生根,来年繁生。使其千年万年生生不息!
当然,她再拒人折技,也挡不住她那甜香的槐花对馋饥人的诱惑! 来至树下,往往大些哥哥举起钩杆,仰起脖子扬起脸,在阳光从枝缝叶隙洒下晃得眼花缭乱中,瞅中高空一枝,将铁钩一搂,再将竹杆一旋扭,只听叭咔一声折响,再听嗖一声空风落响,卟一声,枝花便会轻落在一妹子头辫脑顶!被落头妹子苦而一笑,妹弟们哗的一哄笑。这便围而抢过落枝,小手纷纷摘下白。花串串,将花串一捋,零散的嫩玉细芽花这便抖落手心中!随将小手往口上一捂,手中散花尽数塞进嘴中。再是小牙一嚼,那满是鲜润嫩甜的花之沁香,充满味觉的所有神经梢。 随着喉头一咕噜,这香这甜便侵入体质的每一角落。令人春之入肌 神轻气爽!
钓折花枝一堆 ,弟妹忙捋花串入篮!小手时不时被荆刺扎得血珠点落,也满心欢喜!
近枝折得,远枝钩不上影。咋办? 大哥哥甩掉布鞋,往手心唾几口口沫,随两膝一夹树杆,双臂抱树往上一提,再双膝双脚往上一收一夹!这在臂提腿夹的循环节骤中,攀树娃就象猴儿一样窜上高高的树冠桠杈。
人在树杈,猛然就有了一阵一览众草小的高俯感。低头望弟妹的仰脸扬臂,甚是有趣!再是阵风吹来,树冠晃摆,人如坐在浪船之上,一阵从未有的愰乎云飘感悠悠荡来!使人身怯而心乐!
手之及处,花枝折落!眼看花枝闪影掉下,落在小弟妹手中,树下灿烂笑脸仰面送上,树上人儿心花怒放!
夕阳将白花染红,夜暮暗降!树上人溜落而下,扛着钩杆,提着满是槐花的竹篮,拥弟妹们回家而去!
次日天蒙亮,娘己赶早黑,把和着玉米面的槐花麦饭蒸熟! 我们多伴兄妹们就一边吃着爽甜的槐花麦饭,一边走在上学的土路上!
时过多春,花香依旧。然,人!对花的爱度,大不如旧!
而,槐花,无顾汝爱与否,每春如期而开,盛若雪玉,随风送香,带露浸甜,斜生塄畔,自渡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