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请你别在给我打电话了好吗？我不想听你解释！”女人懊恼的说。她似乎觉察到有人走过来，当她侧脸回头看时，一个中等身材，长相踏实的男人微笑着已走到她身边。
女人刻意的让自己刚才激动的状态变的自然一些。故作镇定的挂断手机放到了包里。
“和谁通话呢？”男的问。
“一个客户。”她表现出愉悦的一面，“老公，钱包找到了吗，在房间里吗？”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找到了。”男的又发问道：“你平时都是这样对待客户的，一点都不客气，说起话来感觉人家在求着你似的？”
“我知道了，老公。你说的对，我一定改。”女人讨好的说，“老公，我都饿了，咱不提这事了好吗？快去吃饭吧！”
女人很会撒娇。她的手娴熟的挽过男人的胳膊，另一只手也搭上去；这样身体的一侧更紧贴男人的臂弯，头轻轻地向他的肩膀靠了靠，男人顿感心花怒放。用那只被冷落的手抚揉了下她柔软光泽得的长发，一脸怜惜状：“大小姐，听你的。我叫了车，已经在等我们呢！”
两个人甜蜜的走出酒店。
酒店里的冷饮店。妻子正吃着大杯冰激凌，翻看着这里提供的旅游指南杂志。我饮了一口西瓜汁，问道：“刚才那一对儿是谁啊？”
“你说谁啊？”妻子抬头看我不解的说。
“离咱不远，刚才站在那张桌旁亲蜜的那对儿男女。就那边。”我用手指了指方向，“两个人刚走出酒店。”
“哦，你说他俩啊！那男孩叫涂南。来我们公司快三年了。小伙子挺老实，工作上任劳任怨；对人挺和气！”
“那女的是她女朋友吧？”
“嗯，要不然两个人能这么腻歪！”妻子用勺子擓了一匙摩卡冰激凌抿到嘴里，翻看着桌上的杂志，“她叫…甄如念，对是这名。”
“怎么看那女人比那男孩年龄大呢？”
“好像是有点，听说她比涂南大个三四岁。不过，感情这东西很奇怪，只要两个人感觉适合在一起，年龄啊，经济条件啊都可以忽略的。”
妻子抬头看着我，我看着她，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妻子不知所然。
“笑你刚才的一番言论，说的很有道理啊！让我感到了你对感情的真诚和深刻的态度。”
“我接受你的恭维。”妻子开心得冲我笑出声，身体向椅背仰了一仰。纤细的手指拢了拢眼前的刘海儿。
“不过……”
“不过什么？”
我本想对妻子说出我对那女人的疑虑——我去吧台取冰激凌，路过那个女人。她正在小心翼翼通电话，并没有注意到我。她和对方通话的只言片语涉及感情纠葛的对话，让我隐约听到：“你别在纠缠我，我不想听你解释……”“我已经有男朋友，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不可能，你管我在哪里，我们已经分手了好吧！”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是妻子同事的女朋友，说出我的推断对谁都难堪。便开口说了句：“不过这女的情商挺高啊，很会扮演小女人，哄的她小男朋友很高兴嘛！”
“热恋阶段嘛，柔情蜜意很正常。不过你那话说的不对，什么叫扮演小女人？每个女人心里都有小女人的一面好吧！就看她身边的男人怎么呵护她的女人了。想要我们女人在你们男人面前表现出小女人的一面，就看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如何关心体贴啦！”
妻子滔滔不绝的说完，可爱的示意我对她也体贴入微一番。
我明白她的意思。
“走！”我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看着她：“我们也手牵手去海边走走，回味一下当初恋爱的感觉。回房间后再腻歪腻歪。”
妻子羞赧的笑着，手轻拍了一下我的胳臂。她用这个举动表达了撒娇。
“就你会说话，别人家男人哄女人都是甜言蜜语。但从你嘴里说出的话总感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甜的不够。”
我仰头笑出声，“偶尔换换口味不好吗？”
“狡辩……”妻子看着前方不屑的说。
我和妻子牵着手出了酒店大门，向海边走去。
二
这次到南方的这座海滨城市度假，是妻子公司组织的。说是可以带家属，因此我和她结伴而行。结婚两年，还有这样的机会，面向大海，享受着蔚蓝海岸，温暖的阳光，柔和的海风。让我和她再次重温浪漫的每时每刻……明天就要启程回家，心里还有一些留恋。
晚餐后，我和妻子又去了海边，看落日，听潮声。
晚上，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临睡前为了陪妻子看家庭影院，喝了两杯咖啡提神。现在因此睡不着了。我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妻子，睡的正香，胸口起伏；呼吸均匀，鼾声微起……
我看一眼手表，才十一点。我想，反正也睡不着，出去走走，看看夜晚海边的景色也不错。明天回去飞机上再睡吧。
索性我穿上衣服，带上手机拿上房卡，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又轻轻关好房门。生怕打扰到妻子。
我来到酒店后边的花园，花园里有路灯，照亮前行的小路。夜色已深，花园里除了我，零零星星的有几对情侣坐在暗处说着情话或做着亲昵的举动。我尽可能躲开他们走，别打扰了人家的良辰美景。还有三两个老年伴侣，在园子里溜达着，想来是换了地方睡有点失眠亦或是出来旅游兴奋的睡不着觉。我沿着小路，走到海边。
站在海滩上，远望去夜空与大海交汇在一起，像一面巨幅的黑色大幕落下来。只听到近处潮水的声音，冲刷着海沙。海风吹到我身上，凉爽又带着点潮湿的感觉。
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声音：“你放开我，别来这一套。听见了没有，你要再这样我就喊人啦！。”
我寻着声音的传来的方向小心的走过去，一个男人说：“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不可能，你心里没数吗？我等了你三年，这三年来我过得是什么生活？你赔偿我什么了？为了你，我听了你的话把孩子打掉了。你说会给我名分，可你分明就没有离婚的打算。”女人的声音持续的抬高，听起来很是激动。
我逐渐走近，在离那对男女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黑暗的海滩下，除了我和那对男女外，没有别人。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来回激荡着传过来。视线并不好，那对男女并没有察觉到站在不远处的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了你微博上的相片！”男人说。
“你来干什么，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我有男朋友了，他对我很好。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给她了，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男人恳求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们结束了，你赶紧走吧。”
女人扔下这句话，决绝地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男人听到女人说的话，顿时冲动地跑过去从后边一把搂住刚走出没几步的女人。女人吓了一跳，想方设法的挣脱着身体，摆脱这个男人。
“放开我，听到没有，你给我滚开！”女人声嘶力竭的喊：“我可叫人啦！”
“你叫啊？最好把你男朋友也叫这来。大家都认识认识！”听那男人的口吻是彻底和女人翻脸了，男的继续说：“你这个贱女人，谁要你谁倒霉！你不给我面子，你也休想过的好！”
男的把女人摔在沙滩上。女人受到惊吓跪在地上像是再给这男人连连磕头，痛哭流涕的求饶，“求你了，放了我好吗？求你了……”
男人并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意思，像是要对那女人采取更为恶劣的举动。我担心那女人会有生命危险，毅然冲了过去。
“住手！”我冲着那男人大声喊到。
那男人忽然惊慌的看向声音传来的黑暗处。我走到那男的身边，他气急败坏的道：“怎么，想管闲事是吧？”
“你最好放聪明点，如果你想对这个小姐使用暴力，我只有报警！不好意思，刚才我无意听到你们的对话，到时候警察来了，我会如实告诉警方实情。如果这件事情人尽皆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看你也是个有社会地位的人，目前还有家室。你最好考虑一下后果！
我从容淡定说完这些话。那男人好像把我说的话都入了脑子，冷静下来。
他或许也害怕把事情搞大，不好收场；随即找了一句让自己下台阶的话：“你记着，你不是要分手吗？老子成全你！”他用手指指着跌坐在沙滩上的女人，“我到要看看你离开了我，你能过的有多好！”
他恶狠狠的看那女人又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身影消失在黑暗处。
我转过身体，把那个正跌落在沙滩上的女人扶起来。借着远处路灯的灯光看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不是下午在酒店咖啡屋见到女人吗？我立刻想起妻子给我的说话。她就是甄如念。
我扶着她走到花园的长廊处坐下。她对我说了声“谢谢”。有点狼狈地她反应还是那么敏捷：“谢谢，姐夫。要不是你及时出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她的话，让我倍感意外。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就成了她“姐夫”。可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机智，可想而知他知道我是谁？瞬间和我拉近了一层关系，让彼此都不感到尴尬。
看她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必要再装糊涂。直截了当的说：“你是如念吧？你没事吧？”
她随即答道：“是我，我没事。你是晓嘉姐的老公是吧！曾经看到过你去我们公司接过晓嘉姐下班。”
“嗯，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她答应说“好”。从她的神情里我看的出她心里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担忧。不出我所料，就在将要步出花园之时。她开口道：“姐夫，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吗？我一直把晓嘉姐当亲姐一样看待。”
“怎么不可以呢，只要你愿意就好。”我微笑着看她。
“姐夫，我有些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她欲言又止，紧锁双眉看向眼前花园里一处角落。
“有话你说就成，不要有什么顾虑。”
我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她是个聪明女人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我不会向别人泄露今晚我看到她所经历的一切。
她果然听懂了我话中的含义：“今晚的是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别告诉晓嘉姐好吗！”
“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任何人透漏半个字。”
“谢谢你，姐夫。今晚，你看见的那男人是我的前男友。他一直说要和他妻子离婚，然后娶我。可他一直都在骗我，他根本没有和他妻子离婚的打算，因为他一旦离婚，将失去大部分财产。后来我才发现，他不过就是想和我一直保持情人关系而已。”她又看向我，像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和他在一起三年，我真的是受够了，才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的，我真的想好好过以后的生活。和他分开的一年里……”这时我抬起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打断了她的诉说。
她苦恼的看着我，不知为何我要打断她的讲话。
“念如，你不用再往下说了。大致的情况我也了解。说心里话，我本没有打探你以前感情经历的意思。只是今晚碰巧撞上，出手帮你解围而已。”
她再次对我说的话表示感谢。发自真心的说：“姐夫，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爱涂男的，我要嫁给他的。”
听了她说的话，我微笑的看着她。
“我相信你对涂南的感情是真心的。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会对你的事情守口如瓶。因为那毕竟是你的曾经。”我又反问道，“我想你应该早就想明白了你到底需要什么了吧，要不然你不会对那个人说的那么决绝。对吧？”
“我知道，我更明白，你说的对！”她坚定看向我，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对我当初的不信任感。
“那好，咱们回去吧！”
回到酒店里的房间，看着眼前早已进入梦乡的妻子，不禁心里生出一股怜惜之情，忽然感到以后要更加地爱她。随后我也躺下来，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早上一觉醒来，看到妻子侧躺着温柔的看着我说：“老公，你醒啦！你昨晚是不是趁着我睡着了，偷偷溜出去啦？”
睡眼惺忪的我，吃惊的看着她。“你不是睡着了吗，我昨晚喝咖啡喝多了睡不着，去花园溜达了溜达。”
“我是睡着了，可你关门的时候还是让我听到。本想问你去哪，可我困的要命，也就懒得搭理你了啦。”
“你就不怕我这么晚出去遇上艳遇？”我打趣妻子道。
“哼哼。”妻子从床上坐起来侧转过脸看着我，“我对你还是放心的。不过，大晚上的你要是真能艳遇，顶多也是孤魂女鬼。我可以大方点，让给它们一晚。”妻子说完愉快的笑。
我看着她装着不乐意的样子，“这样的好老婆，打着灯笼都难找啊！我从哪修的福啊，这辈子让我遇上了你。”
说完，妻子笑着朝被子上拍了一下我，快起来，收拾一下，该打道回府了！
退房在前台时，我又碰到了甄念如和他男朋友涂南。两个人还是那般甜蜜。涂南看到我和妻子热情的打招呼：“晓嘉姐好，姐夫玩的开心吗？”
“出来旅游心情当然开心。”
“那下次我们公司组织旅行，姐夫还要参加呀！”
“我当然乐意参加。”说着看微笑着向妻子，“不过还要看你嫂子愿不愿意带我呀？
“下次再组织旅行，还带上你总行了吧！”妻子大方的地看着我又看向他俩道。
“有的是机会。”涂南说道，“这次出来没怎么和姐夫聊聊，回去后我和如念再请晓嘉姐和姐夫吃饭，咱在好好聊聊。”
“行，我和你姐夫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妻子说完，大家都愉快的笑着，走出酒店大堂，坐上开往机场大巴车。
我注意到，在我们说话时，甄如念的眼神一直都是游移的。好几次我和她的视线碰上，她都刻意的躲避开。但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得体又自然。让人根本感觉不到她昨晚遭遇到了什么事情，和内心不可言的说秘密。我向她投来信任的目光时，是在上大巴车时的一瞬，她也回报以我肯定的眼神，我们相视一笑。
涂南看上去显得很疲倦，想必是昨晚聚餐时喝鸡尾酒喝多的缘故。酒劲儿还没过去，在飞机上又睡着了。我听到甄如念对他责怪式的关心“让你喝这么多酒！”可想而知，幸亏涂南昨晚喝多了睡的死，要不然昨晚发生的事让他发现，真不知道后果会是怎样……我想到这里，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油然而生，那是一种侥幸，还是一种心安理得呢？此刻，甄如念或许也有此感觉吧？我看着舷窗外的云层透出来的阳光，飞机正掠过它们飞向清晰明确的目的地。
三
旅行回来后的生活，又恢复到往常。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就如一台大修完成后的机器，又重新运行，开始它正常的运转。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班的妻子回家。那天正好我休息，难得下厨的我，端上已做好的一桌丰盛的饭菜。她吃的倍儿香。在吃饭的当空，她聊起了涂南和甄如念已经领结婚证的事。还说了他俩正在忙着结婚的事宜安排，好像是要在年内完婚？
“需要那么着急吗？”我说。
“他俩也谈了一年多了吧！”
“那也来不及，能预订到像样的酒店都不好说。”
“人家不打算大操大办。去国外旅行结婚。连份子钱都不收。”妻子用筷子加了菜放进盛着米饭的碗里，吃了一口，“我估计啊，甄如念可能怀孕了，也挺好奉子成婚，双喜临门。”
我听到妻子的推测也感到不无可能，这样的结果倒是让人感到欣慰。尤其是我。因为我是无意间知道甄如念秘密的人。我曾向她信守我的承诺。她也曾决绝地向先前的感情做出放弃和了断。她更信誓旦旦向我表达了她想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愿望和憧憬。这一切，都是在旅行结束上车时她向我投来的目光中我获知的答案。我想，我应该相信她。因为她现在已经为人妻，不久将要为人母。我为她感到高兴，祝福她。
妻子看到我没接她的话，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沿，“你想什么呢？也不说话。”
我用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饭，迅速的从沉思中回来，“我在想，你们女人一直都希望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为归宿，到后来发现找一个更爱自己的男人结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到底是什么心理呢。”
“只能说退而求其次，不是什么坏选择。”妻子爽朗的道。
我笑了笑，没说话。妻子忽然好像是从我的话中听出了端倪，“你的意思是说，甄如念心里有喜欢的人，选择涂南，她只是退而求其次？你从哪里觉察到的？”
妻子的反应确实快。我生怕她的好奇心犯了问东问西起来不好收住话题，坦然地笑了笑说道：“别瞎琢磨，我只是感慨一下。别把问题想复杂了。”
我赶紧吃完碗里仅剩下的一口饭菜，把碗筷放到桌子上。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退而求其次不重要，重要的是甄如念和涂南都知道彼此珍惜！”
“算你会说话，好好珍惜我吧！”妻子娇嗔道。
我看着妻子，两个人不由得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