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目录|【爱在失忆的日子】
顾羽接通了电话,是爸爸打过来的。他只叫了一声顾羽的小名,问她吃过饭了没有。爸爸语速缓慢,声音低沉。
虽然远隔千里,隔着屏幕,仅凭声音,顾羽的脑海里仍能清楚地浮现出爸爸那张沧桑的爬满皱纹的老脸。自从顾羽上学住校,乃至以后在外面工作,爸爸几乎都没有打过电话给顾羽。无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妈妈联系顾羽。今天接到爸爸的电话,这多少让她感到有些突兀。
顾羽问爸爸家里情况怎样。爸爸说一切都还好,就是妈妈身体有些不太好。爸爸问顾羽现在上班没有,如果工作不紧张就回来看看妈妈。
大年初三那天,妈妈曾打过电话给顾羽。妈妈说远亲一个姨妈有个侄子,条件不错。那个小伙子高高大大的,人斯斯文文。只因性格内向,不善于和女孩子交往,才把年龄蹉跎到二十九岁还没找到合适的对象。目前正在当地工商局工作,房子已经买好了,只等着结婚。而且他的父母也都是老干部,退休工资都很高。在妈妈的眼里这是一个上好的女婿人选。
妈妈一再强调顾羽年龄已不小了,不能再这样晃荡下去了。顾羽明白妈妈的意思,这是急着想把她嫁出去的节奏。
当时顾羽的心很乱,就叫妈妈先别管她了。还说以后妈妈要是再逢人就想托人说谋给她的话,她以后就再也不回去了。
结果两母女很不愉快地挂断了电话。顾羽只是想用这样的气话塘塞一下妈妈而已。其实她也是很想念妈妈的,只是刚和杨凯分手,还一时接受不了要用相亲这种方式去开始下一段感情。而且可能还马上将要面临仓促的结婚。所以她逃避,生着闷气,无奈的把愤怒发泄给了最亲爱的妈妈。
顾羽回忆着那天和妈妈通话的情景,心里不由得又责怪起自己来。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什么长到这么大还要让妈妈操心。本应该让妈妈住在自己买的新房子里享享清福才好啊,可是现在却还把妈妈气病了。
挂断了爸爸的电话后,顾羽心里难受得不行。妈妈都不能打电话给她了,一定是身体状况很差。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顾羽和婷婷告别后,就在网上订了第二天的飞机票。她要回去看妈妈,不能再这么不孝了。
顾羽知道樱子也很喜欢吃家乡的小吃,从小店给樱子打包了两份凉皮,两个肉夹馍。可是等到晚上十一点钟还没等到樱子回来。
顾羽还想和樱子再好好聊聊,必竟好友一场。不知这匆匆一别,何时才能够再相见。她整理好行李,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樱子回来。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半都没等到樱子回来。
实在很困了,第二天还要早早起床去赶乘飞机,顾羽回房间睡觉了。
樱子和邓明城两人小别胜新婚。中午他俩去情人餐厅吃了西餐。下午去游乐园坐了摩天轮。又去逛商场,买了对情侣表。在自助餐厅吃了晚餐,接着又直奔名人酒吧去蹦迪。
在酒吧里,樱子喝了很多酒。她靠在邓明城身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沙哑着嗓子唱着悲伤的情歌。她将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统统在这个夜晚释放了出来。
他们一直玩到凌晨一点,樱子终于醉成一摊烂泥。邓明城也酒不醉人人自醉。樱子倚在邓明城身上,邓明城也全身酸软无力,想扶住樱子往前走,结果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后来跌跌撞撞,都不知道是怎么爬回家的。两个酒鬼回到家里的时候,顾羽已经孤孤单单地进入了梦乡。
早上七点顾羽起床漱洗后,独自吃着早餐。她提着行礼准备出门了,却还没能和樱子说上一句道别的话。
昨天下午樱子的手机就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顾羽的留言,她自然一句也没看到。现在,樱子仍然在和邓明城欢度良宵。顾羽很知趣的没有打扰他们。
顾羽在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纸,留言说她回家了。她把纸片放在茶几上,用水杯压住一个角。她还包了个一千块的红包放在茶几上,做为这一个月的房租。这一千元显然太少,但是作为朋友,要给樱子付房租,她肯定是不会收的。也只有用这种方式,就当是好朋友的一点心意吧。
顾羽登上了飞机,带着无限的酸楚和凄凉。来去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只是这回去的心情比来时的心情更加沉重和复杂。
现在顾羽什么都不去想了,只希望妈妈平安健康。她一路上在心底里默默地为妈妈祈祷着,祝福着。
下了飞机,又转乘了的士,终于回到了家。天还没黑,顾羽一进门便看见妈妈正坐在客厅的圆桌前包饺子。她精神如往常,包饺子的动作灵活又快速,一点生病的迹象都没有。
妈妈好好的,身体健康,神态安祥。看见顾羽回来了,她握住女儿的手,温和地笑着。她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女儿,说顾羽瘦了,肯定是广东的饭菜不可口。
顾羽知道自己上当了,被爸爸这个老实人给骗了。但只要看见妈妈还好好的,她现在一点也不生气,只想大口地享用妈妈包得三鲜水饺。
两母女一边往锅里下饺子,一边聊天。二十分钟后,顾羽坐在餐桌上吃着美味的饺子。妈妈坐在她的身旁,脸上挂满慈爱的笑容。
妈妈走开了,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上,神秘兮兮的给那个远亲的姨妈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妈妈又回到顾羽身边,满面笑容地打量着女儿。母女俩嘘寒问暖,一直说到深夜。
第二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街道举行锣鼓大会。每个村镇都会派一些代表来祝兴参赛,还有社火表演。锣鼓喧天,鞭炮声阵阵炸响。
嫂子拉着顾羽去街上凑热闹,去就去吧,好多年没看过社火了。再去欣赏一下民族文化吧,这种民间艺术也只有在家乡的正月十五才能看到。
顾羽和嫂子轮流抱着小侄子追着人流跑。舞龙舞狮、踩高跷、扭秧歌、社火、锣鼓阵阵。人们如潮水,似麦浪般前推后涌,好热闹啊。
顾羽被挤得全身冒汗,脸红扑扑的。嫂子问顾羽想不想去哪里坐下来休息一下。顾羽也正有此意,嫂子领着顾羽进到街边一间小店。里面靠拐角的桌子跟前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和一个青年男子。
嫂子和那位老妇人寒暄了几句后,便交换着眼色,让顾羽过来坐下。顾羽已不是懵懂少女,长辈的苦心,她已心领神会。这场预谋已久的相亲见面会就这样拉下了序幕。
这位青年斯斯文文,三七分的头发不长不短刚刚好。眉目中透着几分英气。高高的鼻梁,皮肤光洁,戴着深度近视镜。一看就是优越环境下培育出来的宅男。
天气虽寒,但他还是西装革履。看来此人身体素质不错。她腼腆的向顾羽点了一下头。这种低调含蓄的品性, 给顾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单看外表,此人倒像位良人。顾羽原本抵触的心理,稍微平静下来。可是人哪能单看外表下定论。
嫂子和那位老妇人出去外面看热闹,只把顾羽和这位青年留在餐桌前。
青年规规矩矩的样子,像个学生般,说话也像在说书。他向顾羽做着自我介绍,说他全名是程东鹏。顾羽噗嗤一声就笑了。他问顾羽笑什么,顾羽说她突然想起了"东鹏特饮“的广告。结果两个人又都笑了起来。
程东鹏招了招手问服务员这里有没有东鹏饮料,服务员说没有。他问顾羽想喝什么,顾羽说随便。他叫服务员送两瓶椰奶过来。
尴尬的气氛总算缓和了。顾羽觉得很奇怪,这个人的相貌怎么这么眼熟。再细看,如果取掉眼镜,皮肤再稍微黑点,倒和杨凯有几分神似。这也许正是她能耐心坐下来的原因吧。
顾羽突然有了一种想让程东鹏摘下眼镜的冲动。可是鉴于初次见面,这种冒失的行为会不会把这位谦谦君子给吓到了。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程东鹏把菜谱递给顾羽,让她点菜。顾羽却起身想走。她给嫂子打了个电话,嫂子让她坐下来再等一会,说她马上回来。顾羽只好坐下来等嫂子,程东鹏已自作主张地点好了菜。
两个人突然各怀心事的玩起了自己的手机。程东鹏边看手机边笑,看来他这手机里定有更有趣的东西。把这个相亲对象冷冷的凉在一边。幸好顾羽本来就没有把这次相亲当回事,也就不在乎他的失礼了。
嫂子和老妇人回来了,饭局在有说有笑中进行着。回去的路上,嫂子一直都在探顾羽的口风。顾羽说她对此人的感觉就像是看一本书,只看到了书皮,包装得不错。但内容到底怎样,谁知道呢。
回到家里,妈妈问顾羽这人到底怎么样,应该比杨凯还高一点吧。顾羽没有回答妈妈的问话,只是很纳闷妈妈又没见过程东鹏,她又是怎么知道他比杨凯还稍高一点。
顾羽回到房间去休息,隔着门也能听见妈妈一直在向嫂子追问着相亲的整个过程。嫂子说这事十有八九能成,上次小婉没说成,就是因为程东鹏嫌小婉个子矮。顾羽有这么高,人又长得顺眼,程东鹏应该没啥可挑剔的。
顾羽听着很生气,凭什么由他来挑选自己。他还把小婉给淘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婉是顾羽的堂姐,比顾羽大一岁,是县一中的一名语文老师。顾羽决定去找堂姐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羽给小婉打了个电话,小婉已很久没见顾羽了。听说顾羽回来了,答应晚上过来看顾羽。
两姐妹躺在同一张床上聊了一晚上。后来顾羽把话题引到程东鹏的身上。
"你既然很喜欢他,后来怎么又没把这事给定下来呢?"顾羽将身子侧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小婉。
"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好笑,每天晚上九点准时玩网络直播,和主播小姐聊得如火如荼。疯狂得刷礼物,像个有毒瘾的人一样,日日这样玩。有时候一个晚上送出去几百块。唉!你说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二百五。"小婉叹着气,无奈地望着顾羽。
"看上去这么斯文的人,怎么会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呢?"顾羽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他要不是仗着一对有本事的父母,别说买房买车,就凭他那点工资,可能养活自己都成问题。祖坟上真是冒白气了。我提出分手,他还到处跟别人讲我个子矮,脾气怪。"小婉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真没想到程东鹏表面上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看上去标准宅男一枚。在背后却是这样的龌龊。
人不可貌相呀!林子大了,还真的什么鸟都有。可这种怪鸟为什么会像中了彩票一样,又无端端地让顾羽给碰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