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担任阿根廷国立图书馆馆长的博尔赫斯有句著名的话:“我心里一直都在暗暗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按照这个逻辑,我现在已经住在天堂边上,何其幸福!
最近看获得纽约时报2018年度十佳绘本的书Dreamers(上一篇文章中有介绍),主要讲述了一家美国新移民因为图书馆改变自己生活的故事。这让我又想起了另一位美国作家贝蒂·史密斯带有自传性的作品《布鲁克林有棵树》,它写了一个生活在纽约布鲁克林贫民区的女孩弗兰西的从出生到上大学的故事。
弗兰西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父亲酗酒,是一个在酒馆唱歌维生的人;母亲是一名清洁工,靠打扫卫生赚钱;弗兰西还有一个弟弟,两个人常常去街上捡垃圾赚零花钱。尽管生活压力重重,但是弗兰西仍然有自己的一片快乐小天地,那就是家附近的图书馆:
图书馆又小又破,只不过弗兰西觉得它漂亮。她对图书馆的感觉和她对教会的感觉一样。她把门推开,走了进去。她喜欢旧的皮封套、图书馆浆糊、新鲜借书戳油墨混杂在一起的气味,觉得这比大弥撒上烧的香还好闻。
弗兰西按照字母顺序,一天读一本,连枯燥乏味的书也不放过。每周六她会犒赏自己,不按字母顺序来读。那一天,她会让图书管理员推荐一本书给她看。带着那本书,回到家,坐在院子里水泥地上长出来的一棵天堂树(臭椿树)旁,边吃自己用捡破烂换来的威化饼,边喝着冰水,享受一下午的快乐时光。
图书馆是弗兰西逃离贫穷生活的武器,她想:“是的,等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房子,我不要豪华椅子,不要花边窗帘,也不要室内橡胶树。我只要这样的书桌放在客厅里,还有白墙壁。还有书……书……书……”
小时候我也曾翻箱倒柜地在家里找书看,但总是收获无几,大多数都是爸爸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学校发的课本,看起来太枯燥,四大名著倒是有,太厚了,没有勇气去读。说来羞愧,到市区上高中以前,我读过的最具文学性的书,大概就是过期的杂志《故事会》和作文书。那时候,生在边远山区里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地方叫做图书馆,更不会料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住在图书馆旁边,想借什么书用鼠标点击“预约”就可以直接去取回来看。
作为纽约市民,弗兰西住在图书馆附近在20世纪初可能算是幸运的。但是现在,图书馆是一个很多纽约客都能轻松享受到的公共资源。纽约有三大公共图书馆:纽约市图书馆有87个分馆,主要在曼哈顿区;布鲁克林图书馆有60个分馆;皇后区图书馆有62个分馆。在纽约的这三大区,基本上是只要你想去图书馆,十几分钟路程内肯定能走到。
热爱阅读的弗兰西上完中学后由于家庭经济困难,主动放弃了继续上全日制的高中,但仍然一边工作一边自学,最后考上大学,走出了从小生活的贫民区。从结局来看,这本小说无疑是一本很励志的书。不过,难能可贵的是,虽然大家都在为生计而忙活,但作者仍然写了许多平凡的美好,比如弗兰西在周六午后坐着看书时观察到的:
大约四点钟,弗兰西家对面的出租公寓开始活跃起来了。透过树叶,她看着那些没有拉窗帘的大窗户。她看到人们拿着啤酒壶出去,装着满满的带泡沫的冰啤酒回来。孩子们跑进跑出,往来于肉铺、食品店、面包房。女人拿着鼓鼓囊囊的当铺包裹跑回来。男人星期天的西服又赎回来了。到了星期一,又要送回当铺放上一周。光是每周的利息,就够这些当铺发财的了。这对西服也不坏,它们会被擦干净,挂起来,放入樟脑丸防虫蛀。西服星期一进去,星期六出来。蒂米大叔收取一毛钱利息。这抵押和赎买周而复始。
这正应证了文章开头说的Dreamers这个标题,有图书馆的地方,就有追梦者,就有多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