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一个假期,我带着内心的一地废墟,做了几十个小时火车硬座,躲到曲靖去。
在那里的时候,我无意间的,发现了一间名叫古庄的清吧。
里面的女歌手声音很好听。
在曲靖的将近十天里,我每天晚上都去那儿坐一坐。点一支歌,喝上几杯酒,呆到打烊。
她收好琴,转过斑斓的街角的时候会冲我笑笑,或者一句蜻蜓点水的谢谢。
曲靖的夜晚行色匆匆,陌生的人总是行迹无踪。
在我走之前一天下午,我在码头遇见她。她跟我打招呼,很清秀的一个姑娘,笑起来羞赧而清澈。
她告诉说大学毕业旅行来这里,后来就不想走了,留在这里唱歌。她指了指,说就住在沿江的那幢老房子里。
我们坐在岸边的石阶上,江风很大。她光着脚浸在水里,说很喜欢这样,能感觉到这江水会流到哪里去,不过有的时候会感冒,晚上唱歌的时候唱破音,会被老板骂。
她低头摆弄着手指,说毕业的时候和男朋友分手,似乎也没有很难过,就是感觉生活里多了好多空白格,就像晴天没有遮阳伞,走夜路没有灯光。家里张罗着让我回老家考公务员,生活替我安排到2050年。我不想回去,就趁着旅行跑到这里不回去了。
我说,你爸妈不担心你吗,没有来找过你吗。
江风很大,她抚了抚头发说,去年我爸来了两次,我态度很坚决,他知道我不想回去,就算不在这里,也会换一个地方漂着。他给我留了些钱,给我搬了次家,那,就是现在住的这间,然后就回去了。
江桥上,挽着裤腿的樵夫缓缓的走过来,水上漂浮着陈旧的船。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感伤。
我告诉她我明天就要走了,她说今晚你来吧,我唱歌给你听。说着她从包里扯下一页便签,说你拉个歌单,我说那就不用了,唱什么都好。
她强塞到我手里说,其实你点的歌我都很喜欢,不像是有些人总让我们唱忘情水,好讨厌的。
她抬起手,拍了拍我肩角的灰尘说,其实你刚来曲靖的那天晚上,我透过酒吧门口看到你了,你好像走了很远的路,脸上有点脏,背着高高的行囊。你很奇怪,并没有像其他的游客一样左看右看,只是低头忙着赶路。
而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此后还有很多年,我还要一个人,走在路上。
瞬间,我的心底被一股潮湿的温情所侵袭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她说,我来之前听说这阵子这里治安很不好,就买了一瓶防狼喷雾。明天就走了,留给你,总走夜路,你用的上。
她抬起头,并不说话,只是望着我。
那张歌单我没有写,我只在上面留一句话:
如此怀念被温柔对待的感觉,而年轻的你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世界很大,或许你我会,久别重逢。
开场时,她边调整麦克风一边打开便签纸。半晌,她望了望台下。
我知道,她在用目光找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眼睛好像有点湿,但多半是睫毛膏搞得吧。
那天晚上,我没有等到打烊,便回去了。
出门前,我最后望了她一眼,她正在低头整理东西,没有看到我。
这么多年,我始终不能体面的从容的面对告别,就算是对她,这个几乎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后来有朋友再去曲靖,我和他说起古庄。
犹豫了下,最终我还是说,那里有一个女歌手,眼睛大大的,左边下巴上有一颗痣,你帮我看看,她还在不在那里。
后来朋友告诉我,她已经不在那里了,酒吧老板告诉他,四个月前,她离开了那里。
我想,或许是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最后的一点话。
这些年下来,我有几次想起过她。
想起,酒吧打烊后,她背着箱琴,在阒静的深夜,独自返回住处的孤单样子。
想起,她坐在岸边,光着脚浸泡在江水里。
想起,她低头摆弄着手指,说就像晴天没有遮阳伞,走夜路没有灯光。
想起,她抬起手,替我拍去肩上的灰尘。
想起,她坐在高脚凳上抱着琴,眼睛有点潮湿的在用目光找我。
想起,她垂下眼,抬起头,动也不动的望着我。
在这些时时刻刻里,我承认,我心下确有震动。
我也希望,终有那么一人,能让你不再孤单。
但那人,一定不是我。
很累,所以,我不想再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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