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清寂宁静的办公室内,一个青年男人与一位青年女士面面相觑,两双对视的眸子内写满了彼此共同拥有的故事,不难看出这是一对熟人,比较熟悉的人。
但从他俩眼神交接,他们的目光竟开始慢慢生分,从男人大踏步走入房间开始,女人的嘴唇便微微动摇、欲言又止,在男人的印象里,她不像是个这样的人,这天的她扎了一头端庄的辫子,上身黑色的西服搭配白色的衬衣,下身则是笔直的西裤,整个人看起来是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而此时的她却用一种略显迷茫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然后什么也没有说,空气安静了许多秒。
世上有一种奇妙的玩意叫时间, 一切的记忆都在缓慢的停顿中回到了十几年以前。
空荡宽阔的校园内,人来人往下竟然也开始显得狭小,而头顶是一片湛蓝辽阔一望无际的天,时不时流动着飞机行走过的轨迹,仿佛告诉孩子们世界之大皆可远去。天空之下涌动着一波一波的欢笑怒骂声,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向来是沉不住气抑制不住青春激动的心情的。
绿意盎然的操场外,是环形的训练跑道。
在裁判员一声响亮的吹哨声后,一个个孩子们列队站在一起,他们个个英姿飒爽,精神勃勃,现在要进行的 200 米短跑项目比赛,首当其冲的是九年级组,他们整体看起来身材更高大一些,肌肉更结实一点,眼神更凌厉一些,因为他们很快就要迎接中考了,而这次运动会是他们最后的一次展现身体力量的机会。
一声枪响,孩子们皆如离弦之箭,快速的奔向跑场,在一组一组轮流的登场后,九年级的运动健将们挨个完成了例行公事的运动会,个个行色匆匆的朝教学楼处离场了,等待他们的是漫长的做题与复习。
但这时的操场草坪上还保留着一些无忧无虑的孩子,有些九年级的女生手拉手在并肩聊天,有些九年级的男生则坐在地上打开一套叫三国杀的纸牌,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群体,总能够割裂般的浮现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草地外围现在轮到八年级的男生竞赛了,他们大都神清气爽、摩掌擦拳,期待着在这场竞赛中取得一项新的荣誉。功课于他们而言是不足道的,初中生被课业压抑的童年常常在这块他们课间嬉戏的场地上能得到完美的释放。
这时的天空太阳已渐渐毒了起来,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被惊动的人们会抬头仰望那个渐显炙热的光源,收获的常常是目光被日光骤然推开,这世上有许多看着炙热的事物其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刺眼的光线下,有位在跑道上预备起跑的男孩显得格外夺目,他白皙的皮肤此时正反射着洒落身上的光芒,整个操场都注意到了他那白净到接近苍白的皮肤,往往这种白是不太健康的。
信号枪的声音终于响起,方才处于准备姿势的男孩们顿时都急速冲了出去,在竞赛小组最前列的是一位脚踩钉鞋,留着长发,身材修长,皮肤为古铜色的少年,平时在校园的篮球场上经常会出现他的身姿,此时他正咬牙奔跑,与身后的几位运动员拼命的拉开距离。
方才那位肌肤白润的少年,此时则正在队伍的最后面,他的身高比身前的队友都稍微矮点,却不知为何场地上大半的目光都慢慢的汇集到了他的身上,准确的说是他的脸上……
他的眉毛中透着一股不屈不挠的英气,鼻子出奇的挺立,嘴唇柔美略显精致,眼睛在阳光照射下渐渐眯了起来,却无形之中增添了那五官中的温柔。
“他好像长得很帅哎。”一位正挽着闺蜜的胳膊闲逛的九年级女生开口说。
“快中考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闺蜜毫不留情的批评女生,女生随即吐吐舌头。
这时,200 米的行程运动员们已跑完一半,最前方遥遥领先的古铜色少年由于一路冲刺不禁稍微放慢了脚步,谁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方才还在队伍后面显得很不起眼的白嫩少年,正挥舞着两条结实的胳膊迅速的朝前方冲了过去,他脸颊上的肉此时都随风在轻轻颤动,他那对乍一看长度并不占优势的腿此时竟以飞快的速度在交迭前进。
他在超越,而且是越来越快的,在赛程的下半部分,起先领先的男孩子由于最初过于激烈的较量已经体力不支,他们一个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领先,很快的,皮肤苍白的男孩子跑到了队伍最前列,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和之前的古铜色肤色少年拉开了越来越远的距离,毫无疑问,这场比赛的第一名就是他了。
广播里传来了一声声情绪激昂的夸奖:“恭喜我们八二班夏昭阳同学在八年级 200 米短跑中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
方才还挽着胳膊闲庭信步的两位九年级女孩此时已经走向了教学楼,一个留着长长的辫子直到腰部,身材修长,一位戴着眼镜、身材微胖,但可见的是两个女孩的面孔都很好看。她们听见广播一起回头看了看操场,“原来他叫夏昭阳。”“有机会是要好好认识他。”两个女孩这样对话。
“这小子蛮厉害的嘛!”正坐在草地上出牌的几个九年级男生面面相觑,在目光相接后纷纷使个眼色到附近的一个角落。
在那里刚刚取得冠军的夏昭阳,正悠闲的躺在草坪上,一群女生笑嘻嘻的围住他,有的掏出矿泉水,有的拿出巧克力,有的用云南白药象征性的喷着昭阳略显惨白的大腿,为什么这么做,她们自己也不清楚。
“你是我们班的英雄知道吗?整个班级目前只有你一个人拿了第一。”一个扎着双马尾,长着大眼睛的美丽女孩,此时正在身后给昭阳捶背。他们所在的班级是一个学习成绩重点班,于是班上的男孩女孩普遍体育与别的班比稍微差点。
也难怪女孩们这么殷勤,昭阳这次能在运动会上脱颖而出是大出她们预料的,因为他平时看起来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也没人见过他下课放学到球场上打球,或者到操场上使用健身器材,似乎不像是有运动习惯的人。这是开学后的第一场运动会,就连体育老师都不知道夏昭阳有这么强的运动细胞,班级 4*100 接力跑都没有选他参赛,但黑马或许往往就是令人咋舌的。
“真可惜,刚才的接力跑你没有参加,不然我们班不会是倒数第一的。”双马尾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安静的昭阳。她叫茜茜,差不多是班上的班花了,这时有不少附近的男生把眼睛瞄向她。
“不碍事,一个人最多只能报三项,我下午还有两场比赛,一个是 1500 米,一个是 400 米。”昭阳慢吞吞的陈述。
“你报那么多干嘛?不嫌累吗?”刚才装作医生像模像样喷药的女孩询问昭阳,她叫婷婷,留着蘑菇头,双眼眨巴眨巴的可机灵了,八卦消息号称全年级第一灵通,一张嘴巴也常常叽叽喳喳不停,其他的女孩则统统沉默,似乎在等着昭阳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我只是想探索一下自己身体的极限在哪里。”昭阳这才打开刚才一位女孩递给他的矿泉水,他一直保留着良好的运动习惯,不会在运动结束后立刻喝凉水。
昭阳说完这句话后,身边的女同学纷纷向他投去探询的目光,这时大家才发现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是紧致而紧绷的,尽管看着瘦小,却非常的结实而充满力量。
“吃点巧克力吧,能补充体力。”
一个个子矮小的可爱女生又一次将巧克力放到昭阳的手上,她叫娜娜,相比于别的女生在青春期内快速发育,她的身型明显比别人要袖珍的多,也因此平时的人缘总是很好。昭阳看着女生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等会就吃,谢谢你们了。”
说完他收起巧克力,从班级啦啦队女孩们坐着的那张桌子抽屉里取出一本书来,小心的用手擦拭灰尘,随后抱着书一路小跑找到一棵树下,专心的读起书来。阳光不经意的洒落在读书人的手指和扉页中,也同样不遗余力的经过那本书的封面,正是呼啸山庄。那是一个曲折离奇又荒诞绮丽的故事,但常常能够吸引大脑充满幻想的少年人。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书看了很久,不安分的一个个身影从他身旁走过,但都使他变得更加安静了,他的眉目中时而略过忧切时而爬过疑虑的表情,似乎是为着书里人物的命运起了精神的共鸣。
“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少年人常常生活幸福顺利不知挫折为何物,自然对许多悲欢离合的情节抱有不解。但倘若时过境迁,发现曾经在书本里代入过的一个个主角居然真的在现实中留下了模糊的影子,真不知他们该不该后悔当初翻开影响命运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