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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曾令人不寒而栗。
听说他去灵山做了和尚 。
我最后一次见他也有十年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已旧的黑色尖口布鞋,蓬乱的长发里生出许多白发。他蓄着长长的胡须,青黑瘦削的脸,显得落魄潦倒而苍老。
那是父亲的一个老表,我叫表叔。
他终身未娶,却曾经屡次亵渎侵犯一个十三岁的花样小姑娘,最终改变了那小姑娘一生的命运。
那座山叫灵山。
很小的时候,站在家门口,极目远眺,就能看见那高耸入云的灵山山顶,看见那山顶的红瓦房。那时,灵山在我们心目中是那样的神秘而遥远。
如今灵山金顶已新修了很多的庙宇。从山脚下一路盘旋修建了盘山公路。因为它的灵气,许多人慕名开车远道而来,上山虔诚朝拜。每当天空澄明的晴天,隐约可见灵山金顶那红色的庙宇;而在雨雪天,远看灵山,已是云罩雾遮,淹没在云海。那墨绿的远山在云海中浮沉,似缥缈的仙境。
灵山是少有的尼姑与和尚同寺修行的庙宇。而且那里不强行削发,削发与否是自由的,可以带发修行也可以削发。
上小学的我,放学偶尔看见表叔来看奶奶。妈让我跟他打招呼,他的眼睛看着我,跟我说话,不到十岁的我很害怕他的眼神,他眼窝深邃,看人时死死地盯着你的眼睛和你的脸,皮笑肉不笑。
那时,我从心里讨厌这个表叔,对他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不好感觉。
有时在上学的路上,偶尔也会碰见那个表叔,他会主动跟我打招呼,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像鹰一样盯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脸,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在乡村,我的父辈们都很勤劳本分地做事。而那个表叔不知道他成天干什么?听说他也不喜欢种田,成天游手好闲,东游西荡。
2.
记得一个春天的星期天,我刚上小学。奶奶带我去表叔家看她的嫂子,我叫她八舅姥娘。
八舅姥娘家离我们家大约有四五里。
我高高兴兴地跟在奶奶身后去走人家(串亲戚)。
那是我后来上初中必经的一条路,沿着门前的大路,拐弯儿来到那条通往中学的小路。小路两边长满了嫩绿的丝茅草,茅草丛中钻出绿毛衣针一样的毛莀。
“奶奶,这儿有毛莀。”我蹲在路边抽了一小把儿毛莀,剥开外面的草叶,露出里面柔软细嫩,(简书作者薰衣草的清香原创首发)洁白像蚕丝绒样细长的一条,放进嘴里,轻轻地嚼着,有点儿甜甜的。小时候,我们有时把它卷成一个五分钱大的小饼,一下放进嘴里。到了春末,那毛莀老了,路边田坎上开满它细长的白茅花,迎着暖融融的春风轻轻飞舞。
不一会儿,我们经过两座水塘,来到那座联办中学。路过学校门前,因为是周末,学校里静悄悄的。
我和奶奶从学校门口来到一条窄窄的田埂上,往八舅姥娘家走着。
春风吹拂着奶奶头上飘起的丝丝白发,吹拂着我的脸。田坎上开满五彩的小野花,我一路走着,一路掐着。走到田埂的尽头,我们爬上一座缓坡,坡上草色青青,一大片黄色的小朵野花儿,在春风中频频向我点头,向我招手,她们在欢笑,她们在快乐地唱歌。
不知不觉我们到了八舅姥娘家,我和奶奶推开虚掩的大门。
“八嫂,在屋里呗。”奶奶喊道。
“谁来了哇?稀客!”八舅姥娘蹒跚着一双穿着黑色尖头布鞋的三寸金莲,从她的堂屋迈着小碎步,一步一摇一晃地走出来。
“哎呦,九妹来了哇!稀客!”她灰白的头发后面盘着一个小小的发髻,牙齿掉了许多,两颊瘪下去,说话嘴里漏着风,“这是你的孙妞儿啊,哟~长这高啦,哎呦,真白呀!跟煮鸡蛋剥了壳儿一样的白呀!”她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她的手很硬,手背上已长满了老年斑,我有点儿不情愿还有点害羞,“八舅姥娘。”我叫了一声。
八舅姥娘拉着我的手来到堂屋,她想给我找点好吃的。那时的孩子有块饼干,一个苹果,一块儿糖,就高兴地赶紧装进兜里,留着慢慢吃。
她堂屋的供桌边上,有一口快一米高的大缸。她揭开木盖,踮起小脚,整个头和上半身弯进了缸里。我好奇地趴在缸沿细看,哦,原来缸里有一个小圆竹筐,里面放着两根油馃儿(油条)。那个年代油条就是好东西,平时家里是不舍得买的,偶尔赶集买个一两根,也是拿菜刀切开一小段儿一段儿,放锅里炒得焦焦的,我妈分着盛进我们姊妹几个的白稀饭碗里,感觉吃着真香。只有坐月子的人,才能配着红糖水一月吃几十根油条。
她慢慢地够着那小圆框,拿出那仅有的两根油条递给我。我接过来,闻着一股已变味的那种油的味道,捏在手里硬邦邦的。我咬了一口,哇,好硬啊!距今过去有四十多年了,我现在还记得那两根硬邦邦的油条,还记得那种油的味道。但那是八舅姥娘家仅有的好吃的东西,那是她的一片心意。
这时我听见外面的门响了,一会儿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我那表叔。
他的父亲早已去世,听说是在过粮食关的时候饿死的。他娘独自拉扯着他兄弟三人长大。只有他大哥娶了媳妇儿,他的二哥不知何故,一双眼睛快要失明。在他那贫穷破败的家里,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呢?
“哦,九姑来啦!丫头,你来啦!”他甩了甩半长的头发,跟奶奶打着招呼,我躲开了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
饭桌上奶奶说:“八嫂,我这个侄子也该找媳妇了呀!”
“小妞儿,你㧅(吃)菜。”八舅姥娘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哎哟!瞧他那成天吊儿郎当的样儿,哪个女子要他呀!看我家穷的。”
“可不能这样说呀,该找还是要找啊,他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奶奶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说。
“我不找,结么分(婚)嘞,我不结分(婚)。”那表叔一碗饭已经吃完了,他边说边到厨房盛饭去了。
吃完饭,我和奶奶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从那以后,我很少去他家。
3.
十几年后,我已到外面上班,很少回老家。
每次回去,妈都跟我讲很多老家发生的事。
有一年回去,听说了一件关于那个表叔做的丧尽天良之事,在老家当地传得沸沸扬扬。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距那表叔家十里左右,有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山村里住着几户人家,大多出去打工了,只有些老人和留守儿童。
在那个村里有一个叫小凌的小姑娘,父母都去广州打工了,留下她和爷爷奶奶还有弟弟。在农村,孩子每天上学都是自己走去。
冬天的傍晚,天很快就黑了。
这一天,小凌走在放学的路上,迎面遇见我那个表叔,当时他已四十多岁了。放荡不羁的表叔看见小姑娘,心里一动,他拦住了小姑娘,“小姑娘,你家在哪儿住啊?”“我家就在前面山边儿。”小姑娘也不看他,急匆匆地往前走着。他紧赶慢赶撵上小姑娘,“哎,我送送你吧,天这么晚了,你不怕呀?”“我不怕,我家快到了,我天天都是自己走。”小姑娘心里有点儿紧张,她走得更快了。
“你爸你妈呢?他们不来接你呀!”那表叔抓住了小姑娘的手,试探着问。
“我爸我妈不在家,去广东打工了。”小姑娘跑起来。
“那你家里还有谁呀?”他抓得更紧了。
“我爷爷奶奶,还有我弟弟。”小姑娘迟疑了一会儿,但善良单纯的她 ,如实地回答了他。
天已暗下来。虽然天气寒冷,但小姑娘因为紧张,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小脸儿红扑扑的。那表叔的心狂跳起来,他突然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他那鹰一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小姑娘的脸,看着小姑娘那刚刚开始发育的胸部。小姑娘猛一回头,看见了他那可怕的眼神。
经过一座小桥时,小姑娘飞快地跑起来,那表叔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在后面跟着。这时,小姑娘突然看见背着一捆柴的爷爷。
“爷爷,我放学啦!”她飞快地往爷爷身边儿跑着,大声地喊着爷爷,使劲地甩着那表叔抓住的那只手。表叔看见他的爷爷,他的手松了,心里的火焰渐渐熄灭,爷爷也看见了他。
“吔!你是谁呀?我不认得你啊!你跟着我孙女搞么斯(干什么)?”爷爷有些奇怪。
“哦,我是过路的,刚才看见你孙女一个人,我担心她害怕,想着给她送回家。”那表叔狡猾地编着谎言。
爷爷带着孙女赶紧回家了。
4.
小姑娘就这样每天自己来回走着去上学。
他的爷爷有时还要去田里边,或者去山上。奶奶在家做饭,看他的弟弟。因为长期跟父母分离,小姑娘性格内向,少言寡语,学习成绩很一般。她的老师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他们这些留守儿童的身心健康。小姑娘时常想念他的爸爸和妈妈,她常常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她多么渴望妈妈那温暖的怀抱,多么渴望一家人能在一起。
再说那个表叔,自从那次见到那个小姑娘 ,他心里那个邪恶的念头在蠢蠢欲动。这多年没有结婚成家的他,不知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么?他那邪恶的欲望一旦在心底疯狂滋长,他就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一旦时机成熟,条件具备,就一定会促成他邪恶的行动。
善恶一念间。一念天使,一念恶魔。
他开始在那条路上伺机行动,他心里那颗邪恶的种子已生根发芽。
他开始买些好吃的东西,走在那条路上,诱惑那个小姑娘,小姑娘开始不要他的东西,但他每天都在那条路上走着,因为对小姑娘家里的情况他已了如指掌。渐渐地,单纯的小姑娘放松了警惕,因为爷爷奶奶很少给他买一些饼干,点心。她忍不住开始吃他的东西。他开始假意的关心小姑娘,让小姑娘放松警惕。
终于有一天,他又一次在路上拦住了小姑娘,但这时的小姑娘已完全放松了警惕。他把小姑娘领到附近一个废弃的小屋,拿了很多好吃的,说要领她去那里坐着吃,并且给小姑娘买了一条很漂亮的围巾和一顶毛线帽。
父母很少给予小姑娘以温暖,天真的她,这时已完全信任了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人。
“你看,我给你买了条围巾,还有一个毛线帽,你戴戴试试,暖和不暖和,好看不好看?”他假装关心地帮小姑娘戴着围巾和帽子,天真的小姑娘高兴地接受了他的围巾和帽子。
而他趁着给小姑娘戴围巾帽子的时候,悄悄把手伸进了小姑娘的脖子,慢慢往下移,小姑娘吃惊了,使劲儿扭动起来,“你搞么事(干什么)?!”小姑娘使劲挣扎着想甩掉他他那双鹰爪一样的大手,小姑娘越是挣扎,他却越抓得紧,他把小姑娘紧紧地搂在怀里,嘴里喃喃低语:“我喜欢你呀,小丫头!”他在小姑娘身上乱摸乱揉,可怜一个单纯善良身单力薄的小姑娘,就这样被这个恶魔强奸了!!
事情到此并没有完结,从此以后,他一发不可收,隔三差五就来找小姑娘。单纯幼稚的小姑娘也不敢跟爷爷奶奶说。
第二年春天,春暖花开,十三岁的小姑娘,含苞欲放的花样年华,却怀孕了!此时他的爷爷奶奶才发现,经审问,小姑娘才如实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经过。
那时,还没有手机,爷爷奶奶写信告诉了她的父母,父母看到信以后,立刻回家。当他的妈妈看到十三岁的女儿挺着大肚子,她伤心地大哭起来,她的爸爸紧紧握着拳头要找那个人算账。
但是后来听说,他的父母并没有将那个表叔绳之以法,而是让他赔了些钱了事,而她的父母又继续去外地打工了。女孩儿的前途从此毁了,她的命运从此改变。
可悲可叹!
而我最后一次见那个坏表叔的样子,就是前文那一身黑衣长发的样子,就像一个老道。
那个八舅姥娘,他的母亲,活到九十九岁, 寿终正寝。
听说他去灵山做了和尚。如此道貌岸然,丧尽天良的人,能够洗心革面,安心向佛吗?他今生今世能够洗净他深重的罪孽吗?!愿苍天有眼,惩治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