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墨书
图 | 网络
入春时，北方又落了雪，缠缠绵绵，染了晨雾沾了月色。
那日，她白了鬓发寒了眼角。
那日，她说了一整夜的话，而我只听得一半。
阿苏喜欢顾先生很久了，大学四年，毕业两年，整整六年。
六年，两千多个日夜，阿苏小心翼翼捧着她的小心思，轻轻试探，带着少女的娇羞与欢喜，想要把这份情感送给顾先生。
可是，顾先生踯躅着，迟迟不肯接受这份女儿情，他不拒绝，也决口不承诺什么，只一味地对阿苏好，是真是假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在阿苏眼里，顾先生是万物皆苦里的草莓味薄荷糖，甜甜的又带着凉。
她超喜欢和顾先生聊天，她觉得和顾先生独处是件很轻松自在的事情，她从不担心会说错话惹恼了他，因为呀，就算顾先生再生气也只会深深吸气，然后无可奈何的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阿苏还觉得顾先生特有男友力，大三那年她住的寝室要换到其他校区，南方四十度的高温，顾先生带着寝室的兄弟一起帮忙，她拖着皮箱紧跟在他们身后，却被顾先生小小的嫌弃了一下，他说，你在那好好呆着，别捣乱就行。同行的兄弟听了，齐齐回了头，喊了声大嫂。
阿苏红了脸，顾先生只笑了笑，没言语，也没纠正那些少年话。
那时候，身边人都以为顾先生是喜欢阿苏的，只是年轻人害羞，不点破罢了。
所以，阿苏也这样以为。
她以为，她和顾先生是彼此喜欢的。
因为喜欢，所以能同甘也可共苦。
前些时候，顾先生创业失败了，连带着他的意气风发和骄傲都输掉了，生活的压力和他的沮丧要把他压垮了，他一夜夜失眠，大把大把的掉头发，他走不出去自己圈画的牢。
他已很久不同阿苏说话，与身边朋友也失去联系，阿苏担心顾先生，去他租的公寓看他，那天阿苏敲了很久的门，她知道顾先生在屋里，门不开阿苏就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等了一夜终是等到顾先生开了门。
顾先生没让她进门，顾先生说，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阿苏没应他的话，她说，没关系的，会好起来的，我们再努努力，重新试一次好不好，我陪着你好不好。
阿苏说，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能不能为我再努力一次。
顾先生不言语，他们僵持着，阿苏固执着不肯认输，咬着嘴唇看着他。
过了许久，顾先生说，你们好好在一起吧，然后关了门。
你们？
阿苏想了好久，想到脑仁直疼，才明白顾先生说的那个人是谁。
是前段日子的相亲对象。
阿苏毕业快两年了，工作稳定之后，家里开始着急她的婚事，亲戚朋友帮着介绍了不少男士，可阿苏一个人都不喜欢，她心里已经有人占据了。
她同家里争取，她说，再等等，我刚工作，不想那么早结婚。
家里同意了，但安排好的相亲不能不去，阿苏说最后一次，之后不要再安排了。
相亲那天，阿苏约顾先生，她说，陪我去吧，假装偶遇带我走。
相亲对象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言谈举止都不错，阿苏说，你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很抱歉。
相亲结束后，他们就没再联系，那时候，顾先生还同阿苏说，别太挑，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阿苏还记得自己说，我觉得你也是个好人，不然劳您受累，娶了我。
顾先生哈哈一笑，揉了揉她的发。
你看，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的突然因个不相干的人说了这些。
阿苏有些懵，却也没多想，只当是顾先生心里沮丧，过段日子就会好了。
后来的事，没什么能说的了，顾先生主动淡出阿苏的生活，阿苏打不通他的电话，也再敲不开他的门。
直到最近，她收到朋友的喜帖，邀她见证一段圆满姻缘。
阿苏说，她喜欢的人要结婚了，新娘是她旧时好友，而她被邀约参加他们的婚礼。
顾先生要结婚了。
她说，原来，真的有命中注定。他只相了一次亲，就有了爱情。
她还说，原来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啊，可我明明感觉到他喜欢我我喜欢他，为什么就没能在一起呢，难道就因为我们说明白的时间太晚吗。
她问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要我说，我也说不清楚。
爱情这件事看似最是讲理，偏偏也无道理可寻。
顾先生大概也是喜欢阿苏的吧，只不过这份喜欢有多重除了他谁也不知晓。
我同阿苏说，或是不够喜欢吧，所以才断了缘分。
阿苏说，也许是吧，不过这些年月我总以为那个与他白头共老的人会是我，而今，终是要破了这念想。
阿苏同我说这些，大抵上也没想让我和她说什么大道理。
她说了这么久，不过是想与自己，与顾先生告个别。
之前得你同行，已是恩泽庇佑，此后所走之路，皆是我有心所选。
顾先生的婚礼是在夏日的暖阳里举行，现在这里漫天飞雪，而寒冬终要过去。
阿苏说，今天很喜欢你，明天就算了。
她说，祝你幸福啊。
也愿你幸福啊，我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