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髋关节术后的第四个月,北京的九月,舒服的让人不想辜负,但我还是只能站在窗边瞭望和稍微下楼感受一下温柔的阳光,和徐徐的风
时间好快,每天又好慢,养病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单调循环的一天天却又像打仗一样每天和疼痛拼的你死我活,总是幻想睡一觉就能重置身体,但每天一睁眼,熟悉的疼痛让人窒息。
绝望,绝望,绝望。。。
每天开启生活时的情绪是它,每天睡觉前的情绪也是它
这样的日子,纵使每天有万般感慨,也没法心平气和的坐下写点什么,也没法和健健康康的朋友吐露什么,更没办法跟家人抱怨什么,生病是一个人的事,其实什么又不是一个人的事了,只是生病更深刻的体会到了这点。
算来从17年4月开始生病,到现在已经快四年了,本来是特别不能宅的我,被困于自己的身体之中,改变了很多生活的模式,生活模式的改变又反过来改变了思维模式,以及对事情的认知和看法,有时忍不住问自己,现在的自己还是自己么,自己变成什么样好像也不能怎么由自己决定,不过是应时所需。
生病的生活,最大的改变就是没有了社交。其实生病前我也挺讨厌社交的,但有那么一些很固定的好友,能无所不聊。生病后却进去了无限自闭的境地,总感觉自己是一个负能量满满的存在,说什么两三句都离不开疼痛,生病,强撑着装成正常人和朋友谈天说地又倍感心力交瘁,接触朋友时常常感觉打扰别人的生活。朋友愉快的吃吃喝喝也常常刺痛一个久病不愈的患者脆弱的内心,关系就在两方的无能为力之下渐行渐远。有时朋友频繁的关心,问好点了么,好点了么,都感觉像没有完成作业的小学生,在老师一遍遍逼问作业呢时交不出一点成绩,该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呢?很不好?还那样?好些了(假装云淡风轻?),大概可以想象出朋友的回答,觉得你走了错误的方式,觉得你不够积极,觉得你真的变好了为你开心,而基本上每一种都需要一个病人慢慢的消化很久,有时他们也是好心,但是天知道深渊之中的人多么努力都不能有一点点希望的脆弱,以及一个弱者,什么都没有发言权,生病不是病人的错,但是不得不承认生病就是弱势的一方,不够聪明,肥胖也不是当事人本生的错,但社会就是会给本来就不那么完美的人更多的恶意。
这大概就是我不愿坐下来写点什么的原因,挺负能量的,但是这就是生病后的真实感受,不生病的人很难理解吧。就像以前我以为去看望病人是对病人好,但是当我收到朋友要来看望我的信息时,为之一颤的恐惧,该如何悲伤的坐在你们的身旁?朋友说我应该学着示弱吧。一个感冒难受的时候可以噼里啪啦的给周围的人说我真难受,但是面对巨大的极大概率的悲剧,说什么呢做什么呢,都觉得是多余的。我告诉你我疼得觉得死亡一点都不可怕了,你都不能体会,我怕你觉得我矫情。你安慰我,总会好的,我会觉得,明明你比我了解这病少这么多,我怎么能相信你。有些朋友反复要来看我,被我反复拒绝了,说我不把他当朋友,把我拉黑了,我还是挺难过的
记得小时候,祖祖查出了癌症,我每周末都会骑自行车从棕南穿过锦官新城到万人小区去看她,妈妈常常给我说祖祖的时间不长了每天很疼很疼,让我多去陪陪她。从小一直跟着祖祖长大的我,每次都骑着车哭一路到祖祖家,祖祖每次看到我一直哭,还反过来安慰我,我已经记不得当时我坐在她的床前和她聊过什么了,只记得我流不完的眼泪,阳光照在她弱小的身躯上,她微微弯了弯膝盖,我摸着她手还有温度,我会很开心还能感受到生命在她身上的影子。但现在漫长的生病后想起来,自己当时是多么的残酷啊,病人需要什么,一点都不懂,把自己的悲伤强加在病人身上。我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过她的病可以怎么治疗,没有帮她寻找减少疼痛的方法,没有给她一点希望。不知道我每次走后,她需要多久去平息心情。感情用事的人,有时真当不到干事的机器。
从一个生病的人的角度看生病和回忆生病前的自己看生病,大概多了一点对自以为是的理解。很多事就是这样,不走到那步就是不可能理解,共情感再高,再聪明再想太多都不过是自以为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非我,我非你,那句话怎么说的,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