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天象岭分开大陆为南北两部。
天象岭的中间是四周雪山包裹的一片森林,在这圈森林中央,一片黑湖像只眼眸望着天空。黑色湖面上无一丝波澜,湖水围着一座城,湖心城。
黎明即起,一道阳光轻轻的落在一棵小树上,紧接着万道光芒争先恐后的铺满森林。湖面依旧是黑色,仿佛阳光都绕其而过。湖心城静立湖中央,死一般的寂静。
一声虎啸,惊飞起一群五颜六色的鸟儿,冲天而起的鸟儿穿过阳光,令人目眩。森林深处青砖青瓦一处院落里,人们停下手中事,聆听这一声虎啸。书房里一位精壮老人放下手中椭圆的坛子,转头对立在一旁的儿子摆了摆手。儿子大步出书房,一瞬,钟声响彻云霄。
老人叫做林大川,儿子叫做林北。整出院子仅有十人,除了父子俩外还有八位女子。
南部毒圣八奴,吴宁、沈冰、袁青、江然、路鸣、石清越、殷一、南山燕。
林大川书桌上的坛子里,静伏着一只头顶梅花的小蛇,钟声毕,像是被唤醒的小蛇开始躁动,顺着坛子一圈一圈来回爬动着。林大川也如同这只小蛇一样,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
门外吴宁叩门,轻声道:北方武尊李秀峰拜访。
林大川声透院落,开门迎客!
李秀峰牵虎登堂,堂中林大川负手而立。
沈冰端茶送至李秀峰,后者笑着接过,一饮而尽,之后眯着眼望着手中茶碗底爬来爬去的茶蝎,开口说道:此刻我来你这儿,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半年前通信一封,怕了?
林大川仰头大笑。
三日后,林、李二人站在临湖而建的观天亭上,遥望湖心城。观天亭后林子里站着三千轻甲士二千黑袍人。
林大川转头对亭下的儿子一挥手,林北为首两千黑袍从亭子左侧到湖岸组成一个矩阵,连接亭子和湖。李秀峰轻拂虎头,虎轻吼,转身跃下亭率三千轻甲在亭子右侧组成与左侧一样的矩阵,连着亭与湖。
八奴上亭,八人依次由下往上走,第一人站在最后一黑袍人后,最后一人站在林大川前。老人屏气凝神,身后黑气凝聚,渐成蛇形。黑蛇游走至头顶,吐着信子,已成一条实体。头顶梅花,通体幽红,小腿般粗细。八奴各自凝气,背后各种奇毒之物显现,虽浓如墨汁,但聚不成实体,形而上体是为圣。众黑袍人背后成片黑气聚集,不似八奴浓郁,却铺满了整个矩阵,各种毒物在黑雾中游走。林大川的梅花蛇离体而出,口吸黑雾,头顶梅花愈发洁白。
李秀峰望着这一幕,心里暗叹一声便收回目光,双手握拳,前方轻甲士心有所应,头上开始凝出入水一般的剑气,三千轻甲三千剑,所有剑气融合,剑柄处便是李秀峰,一柄巨剑指黑湖。
一声虎啸如雷,音波震出湖面阵阵浪花。一道墨色巨浪朝着老虎呼啸而至,老虎又一声巨吼撞在巨浪上,如两只手掌相击,浪花飞溅,音波四射。
左侧林北,手心窝着温顺的茶蝎,他轻抚小家伙的背,两指夹起,含在口中,一团耀眼白光透过后背,在这黑雾中膨胀炸裂,继而落地成蝎,一道光环清退黑雾,一只巴掌大白润如玉的蝎子朝着湖水爬去,天下既有剧毒之物,便也有解毒之物。林北扶手而立,闭上双眼。这一刻,两千黑袍如望圣人。
白蝎爬到水边,伸出螯刺进湖水里。墨色疾退,如同清水洗去倒在地上的墨汁一般。一刺便退,林北一把抄起白蝎子转头就走,白蝎在手中越来越透明,直至消失。剩下的,就留给老爷子吧。
此刻林大川的梅花蛇应该称梅花大蟒了,黑雾全部吸收,八奴以及众黑袍人以瘫倒在地。林大川望着大蟒,眼睛渐渐变红,就像大蟒一样幽红,现在他就是蛇,蛇就是他。
墨色褪去后的湖水里银光闪现,李秀峰飘然下亭,一把举起巨剑,剑气离身,众甲士盘腿而坐,双手合十。
湖里一闪而逝的银光还有这正破水而出披着鳞甲的佝偻老者,默默守着这湖心城无数岁月,能让他们现身的人更是寥寥。银光名为三曲蛇,体小而速度极快,天下剧毒之首。老者生来身负鳞甲,水火不侵。
李秀峰巨剑劈向老者,老者横臂挡剑,一声巨响,一剑又把老者劈进湖水,剑势不减,跟着入水,两分湖水,直劈到湖心城门,留在门上一道剑痕。老者复出水面,不见受伤。左手心向上,水离湖而起,手托半湖水,砸向李秀峰,湖水离手,一步登岸。
梅花蟒一尾扫湖面,击飞点点银光。随之一头钻进水里,周身幽红,红色迅速扩散,像化不完的浓浓红颜料。银光来回穿梭,大蟒身上伤口渐多,梅花逐渐融入身体。林大川一步一步走下亭,每走一步,眼睛中的红便向外溢出一些,从两千黑袍人中穿过,走到湖边,身后已是两千骷髅。一个浓郁的红色人体站在湖边,红色的头顶像是晒融的蜡,开始开始顺着身体向湖中流去。从头到脚,一滴不剩流进湖中,缓缓将大半个湖染红。奄奄一息的大蟒被红色围住,头顶梅花渐渐浮现,身体不断长大。银光在红色的包围圈里急躁的游来游去,不时有墨色喷出,负隅顽抗。大蟒头顶梅花逐渐占据大半头顶,巨大蛇身探出水面,狭长的眸子盯着红色围住的银光,一口血雾喷出,整个湖面一片血红。
佝偻老者回头看到血红的湖,眼中像是什么东西熄灭了,抬了抬银光闪闪的右臂。李秀峰一剑劈开半湖水,胸口气息不畅,鼻口喷血。老者化身为拳瞬时而至,李秀峰眼中精光一闪,挺巨剑刺向拳头,拳剑相交,剑崩。剑虽崩,意还在,一记手剑插入老者胸膛,老者拳至,李秀峰被震为漫天血雨,以命博命,三千轻甲七窍流血,低下了头颅。
一切归于沉寂,梅花大蟒立于血湖面。
李秀峰至死也未打开城门,只留下一道剑痕。
林北去而复返,八奴艰难下亭。梅花大蟒向林北俯下身躯,林北缓步走上蛇头,站在梅花中央,大蟒回头至湖心城而去。八奴走入血湖,从此再没有八奴,只有血湖八魔。
林北开城门而入,回头流下两行泪水。
十年后,湖心城如白玉雕刻,墨色尽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