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观抄书记(四)

若说起今天的午餐,必会是一个传奇。

大姐本说,“没菜,只有芋条。”还问我是否要去山庄吃。对于山庄,印象也就那样,况且,能不见人我是巴不得不见的。

下楼之后,找了一圈,方知厨房、餐厅所在。建筑的宏大超乎我的想象,包括厨房和餐厅。菜已经做好了,不但有大姐所说的“芋条”,还有平菇炒辣椒,令我意外的是,居然有一大盘的蒸咸带鱼!道长还没来,趁此功夫,我绕观一观,发现我所住的那排房子,建在石块堆垒起来的峭壁上,往下望去,即是空谷。

正走正观,遇到了道长。大热天的,却穿着长裤长袖的运动服,说是打扫卫生。这么一看,精气神赫然优于昨日,印象大有改观。亲力亲为是我所喜欢的,蒸咸带鱼也是我所喜欢的。刚才在餐厅,我已看到了泡酒和啤酒,因为喜欢,突然就来了酒兴。

“喝点酒?”

道长爽快地答应了。

泡酒,二人对喝。有此机会,方知道长并非凡人。道士之家,已传三代,家有祖传道家古籍。成语屡出,使用恰当,汉语言文学方面不乏修养。有人说此观由他承包,他的说法则是受周总的邀请——结合后来的所闻,他事业成功,女儿海归,除了夫妻之间的感情似有隙缝,并无别的不如意。一喝之下,也足以见其为人之坦诚。他的话还是可信的。

人常说,以人之心,度人之腹。他有夫妻之间的感情问题,便想当然地以为我有同患,不然,何以离家暂居道观?说到感情,人的感情是复杂的,也是多范畴的,并非只有夫妻之间的感情才能让人受影响。对于我来道观静住而言,与其说跟感情有关,不如说,是由于情感,或者进而说是由于心境。

感情和情感都能影响心境。但能影响我心境的,并非都由感情或情感。只是在某处久了,就想离开;做某事久了,就想暂停。如此而已。

泡酒各二两,我改喝啤酒。仍未尽兴,再各来二两泡酒。我还未喝好,道长突然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说:“我得先去睡觉了,不然将出洋相。”

我也醉了,回房就是一场大睡。约摸下午四点多,大姐来,说有访客。原来是山庄的小周总夫人和理疗师夫妇。聊天的成果也是约酒,明天中午——喝酒这事儿,若是预约,便觉沉重。

晚餐大姐特地为我做了包菜炒饭,她自己则开水泡饭。我是多么想吃泡饭啊,偏偏她已经为我做了炒饭。这款待的热情,嚼着既费劲,久久难下咽。

大姐说,“先生”平常都不跟人喝酒的,中午居然跟你喝酒了。还说,“先生”一般不吃晚餐的,所以不用去叫他。看餐桌上,依然有中午的带鱼,依然留有“先生”中午喝酒时的香烟和打火机。

睡了这大半天,明天中午有酒约,酒后估计还得睡上大半天——这书能否如期抄完,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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