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是周日,学校里老师全然“出走”,留下来自习的只有住宿生。上一星期五刚刚结束二考,我的心有些疲惫,浑身提不起劲,哪还有学习的念头。
周六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数学课,数学老师兼班主任的课,我拿着两张请假单,在楼梯口堵住王老师,请求他帮忙签名。
“王老师,明天我想出去放松一下心情……”
本来以来王老师会找一大堆说辞来劝退我,不曾想他默默接过了我的笔,在请假单上签了名,目光中流露出的,是信任。
周日清晨,学校里的广播依旧响起了铃声,这次不同以往,此时的我刚刚走出了校门。
阳光暖熙,空气清新,学校街道两旁的绿树,也显得十分可爱。
路上,小郑问我,“为什么找我陪你?”
我打趣道,“因为你是我们班唯一的长辈。”
说完,小郑转身要往回走。我急忙拉住他,解释道“我找不到其他人,其他人也不会答应陪我出来。”
小郑颜色如初,“大人不计小人过,谁叫我比你大呢。”
规划中的第一站,是湛江老街,影视剧《隐秘的角落》就是在这里取的景。
在询问过早餐店的阿婆后,我和小郑一人捧着一杯豆浆,顺着摊主指的方向前去。
总归跟预想中的不大一样,我俩站在一个窄狭的入口处,一呆一愣地看着面前分立两侧的垂垂老屋,既矮且败,透着萧条破旧的气息,说得好听一点,叫古朴。
踏着红砖青石铺成的小路,明亮的太阳一一穿过两旁的古屋,有几分安详。
前方有一中年男子驾乘着电动车,后面坐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他们应该也是慕名而来的。
这里的房子门上都贴着黄色警示,上面写着“危房勿近”,走着走着,后面一间屋里传来声响,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不太理会的我们,继续往前走。
一路走完,直至路口才领略到人间烟火,这里的住户不多,个个又都娴静,没有叫骂,没有喧嚣,有的只有老街般的寡言不语。
最后草草瞥了一眼树下的碑记就赶往下一站了。
在去下一站之前,我们先得填饱肚子。沿着一条青黑色的城中河走,身旁人来车往,还有一棵棵缀满了绯红的花簇的小树。
我们来到了一家小巧的汤粉店,店主是一位中年妇女,身上系着干净的围裙,一脸笑意,小郑点了一碗杂酱面,而我要了一碗馄饨。
此时已经早上九点多了,太阳逐渐变得暴躁不安。
我们在等候公交车时,在站点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罐可口可乐,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直灌进胃里才舒坦,瞬间感到清爽。
公交车里,我和小郑站着,尽管车上人不多,但刚喂饱肚子,站着要舒服许多。我面前也站着一位老奶奶,个子偏矮小,满头银丝,背也稍驼,还戴着一副老花眼镜。
突然,公交车里响起了手机铃声,只见面前的老奶奶从手提袋里抽出手机,手机屏幕上的“老头子”三个字让我心生少许的温馨。
下一站是中澳花园,听说那里的花品种繁多,各秉风姿。
“尊敬的乘客,中澳花园到了,请您……”小郑用手肘碰了我一下,提醒我到站了。
春季未了,夏季未到,但花园中央的池塘里已挺着些许的荷花了,妃色的花瓣纤纤舒展开来,绿荷满池,经太阳一照,绿荷发亮,塘里的黑泥也耀着白光。
一旁坡上有许多叫不上来名的花,优雅的蓝、高贵的紫、清丽的黄、妖艳的红……美不胜收,应接不暇。
我撑着伞,独自一人游园,小郑说他脚肿了好大一块,要歇一会儿,在入口处等我,叫我放心去玩,说完,他便躺在坡上了。
走过一条人工木栈道,碰见一个全身裹得十分严实的女工人,头上戴着只露出眼睛的帽子,脚上穿着蓝色胶水鞋,手握着一根长长的细杆,尾端有一个舀勺状的布蒌,见她正要下塘里去。
我问她,“阿姨,这水塘里的莲子和莲藕能采吗?”
阿姨摆摆手,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人家不给摘,只拿来看的!”
走了一圈,人不是很多,只有个别大爷在栏子旁呼呼而睡,或闭目作休憩状。
我在门口处喊了一声,“小郑,走了!”小郑抄起一旁的书包,向我这边跑来。
“海滨公园就在下边,要不我们走过去?”我提议道。
听完,小郑一脸苦相,嘟囔了一句,“平时都没走过这么久的路,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你啊!”
我笑道,“上了贼船,哪那么容易脱身啊!”我朝前走去,小郑跟了上来。
我们来到海滨公园,小郑突然对我说,“天下公园一个样,你确定还要进去?”
我的确也有点走不动了,反问道,“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要不,去旁边的麻斜岛,顺便还能坐一下船,一人两元,往返四元,也不算贵,你看这榉行不?”小郑麻溜地说道,像是酝酿了很久的一样。
凡有新奇的东西,皆能引起我的兴趣。我毫不犹豫,甚至心生欢喜地应了一句,“那这回听你的!”
一拨拨男男女女在等候,等上一批搭载结束,大船才缓缓驶回原来的岸边。
放行的栏杆缓缓向上,我和小郑小跑过去,身旁的人一涌向前。
我看着船尾的舢板慢慢抬起,直至扣紧轴承,船开始朝对岸的麻斜岛驶去。
我和小郑登上了二楼室,水面上银光闪闪,和着破开的一层层白浪,麻斜岛的轮廓越来越明朗。
船停了,我们一群人下了船。来到门口,有两个容貌皎丽的姑娘在这守着,不时接过现金,握在手里。
麻斜岛比我看上去的要小很多,岛上唯一有名的是那一座侯王庙。庙门口上方的多媒体字幕上重复播放着—“凡进本庙的香客,需购买本庙的香”。
一旁好心的女摊主见我俩站在门口,便招呼我们,“小伙子,来这看一看!”
我们走到摊前,女摊主表示拜佛得带香,大家都在我这买。
“你们也是为了高考来的吧,祝你们都能考上好大学!”女摊主如是说。
我和小郑对视一眼后,谁也没解释。于是我们带着真香去拜见庙里的大佛了。
进去一瞧,庙里多的是一对对父与子、母与子或父母与子,香烟缭绕,瓜果盈桌,佛像生辉,让人不由得心生虔诚。
大殿里的人,合手闭眼,恭敬叩首,地上的蒲团载着香客的重量,纷飞的烟气中寄托着香客的愿望。
点烟、插炉、叩首,我们在一串劈劈啪啪的鞭炮声中走出了香庙。
往岛尽头走着,前方一个貌似兵部的地方的大门紧锁着,眼尖的小郑指着旁边的一个商店,我们走了进去。
屋内店主与一位客人,一位朋友随意地攀谈着,见我们进店后说了一句,“看可以,但不要乱碰”,语气中掺着丝丝不满和不屑。
店内商品称不上琳琅满目,但也千奇百怪,着实开了我们的眼界。
地上摆放着红得如血的珊瑚,一些精制的枪炮仿品,做工精美。玻璃柜上摆着一些生物标本,一只小鳄鱼的标本要价二千,还有一些手工艺品,如贝壳风铃、贝壳手链、贝壳项链等。
“老板,这子弹壳怎么卖?”小郑冲老板喊道。
“小的二十五,大的三十五。”老板没太在意地应道。
走出商店时,小郑脖子下方晃着一个铜中偏绿的子弹壳,在我看来,这跟原始部落的首领挂狼牙没什么两样。
小郑则讥笑我道,“瞧你那串贝壳项链,你戴上去倒真挺好看。”
“能不能闭嘴,都说是买给别人的了!”我佯装怒道。
临近饭点,小郑不争气的肚子咕叫了几声,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郑径自往前走去,丝毫不理睬我。
乘船而出,搭船返归。我们选择去万达广场解决午饭问题,实际上,是我选择去的。
刚步入商场,就被喧闹的叫卖声包围住了,记得有一句是—“他考清华,他考北大,我烤上了烤面筋”,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万达几楼,大江南北,各色美食,应有尽有,真是“莫愁无地慰空腹,但数囊中几文钱。”
我们胡乱走了一通,也都是看看,过把眼瘾。
吃完饭后,我问小郑,“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小郑挤眉弄眼,“要不我们回学校吧,也玩够了吧?”
“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怎能浪费这人生的大好时光呢?你不是说这附近有座书城吗?”
小郑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应道,“在上边一点点。”
“出发!”我兴奋地喊道。
说是书城,也不过是装潢得新潮一点的书店而已,人也极少,只有两位中大叔在品茶话聊及少数学生来此读书。
一到书城,小郑便找地一屁股坐下,挑了一本悬疑犯罪之类的书来看,我漫无目的西走走、东瞧瞧,最后选了两本文学著作。
出了书城,已经是两点多了,我们两个身心俱疲,小郑一直在我耳边叨叨回学校。
我们还是来到了最后一站—金沙湾。
阳光正好,金色的沙滩上最不乏年轻情侣,当然也少不了嬉戏欢闹的孩子。
沙滩了摆了两排舒软的躺椅,躺椅上方撑着粉色的伞,有着地中海式度假的情调,着实令人感到惬意和自在。
躺在上面,少许阳光照耀着脚丫子,耳旁传来有规律的低浪徘徊的声音,浅眠一下,胜过所有。
一天,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