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就决定到校园里溜达一圈,着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踏访这初夏了,颇有些久违的亲切。走吧,放慢步子,放逐目光,溜达在每一个小小的期遇里。
在这满眼绿荫的夏天,盛开在花圃里的花,还不甚多。我亦步亦趋,像要探寻从未开发的宝藏或者曾经被我遗落的珍藏。果然,夜来香在绿色的枝茎上探出了脸庞,紫色的香气也氤氲而来。其实我并不喜欢这花,尽管她是内敛的,只在夜色将至时开放;她又是朴质的,姿色在花界里是最平常不过。但我依然蹲下来,为她拍照,不同角度。
每一朵来到这世间的花,都是缘份临降,而与我相遇的每一朵都是我和她之间曾经前世有约。
从这一方再踱步到那一方,我突然惊愕了。是的,惊愕,毫不夸张。
在初春时我就关注过这一群树木,只能用“树木”这个词,因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道它会开出怎样的惊喜;而她毫不因为我的关注就加快她泛绿、长枝和开花的速度。每每见她,都是同我一样高的枝干上顶着一头并不浓密的绿发。她这样从不张慌着急的模样,使我对她失去了探访的信心。
直到今天,才发现她居然开花了,而且不是一朵,是一树。
我不禁有些愧疚了,对于一个口口声声说爱花的人,对于竟开得这样繁硕这样明艳的花,我们却似乎真的好久不见。
好一个好久不见。守着自己花期的她,终于怒放了,不管行人是否驻足是否欣赏,她开着,直到开出一顶繁花似锦的帽子。这是怎样一顶帽子啊,仿佛是皇室宫廷的贵妇要赴宴最隆重的盛会,格外雍容华贵;又仿佛是初出闺阁的新娘要掩住的娇羞,偏偏弄巧成拙。再仔细看她的花簇,淡白或者紫色的褶皱,仿佛是最高级的裙裾,可惜裙裾徒有褶皱,却没有芬芳;那芬芳,又仿佛是最高级的香水,可惜香水徒有魅惑,却没有生姿。
她悄悄地在暮光中展开着她的美和媚,为这单调的傍晚,增添了一笔鲜亮的色彩。
她开得这么执着而专注,又是这么热切而忘我,无论是玫红色还是淡白,都努力着,努力着,像画一幅热情的画又像写一首婉约的诗。她的花又开得这么多,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开花、用来怒放、用来对这世界表达热爱!
有女孩走过来,相互小声说话――她有一个名字,叫紫薇!
紫薇?紫薇!这分明,就是一个女孩子啊。
我怔住了,也更为惊叹了。每一株花(一朵花)都有一个名字一段物语与之相映成趣,仿若落入凡尘的女子,必要被亲切的呼唤着,被赞赏地仰慕着,被情深地怀恋着。这叫做“紫薇”的,又该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她深爱这世界,正如此刻我那么深爱她!
凡花,都要怒放;凡生命,都要竭尽全力;要爱,就爱得热切;要活,就活得漂亮!
我永远记住她,这叫做紫薇的!
我要开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有美丽的花;我要开花,是为了完成作为一株花的庄严使命;我要开花,是由于喜欢以花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不管有没有人欣赏,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都要开花!(《心田上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