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物的存在,注定是多余的。”男子透过窗望向外面的倚着墙壁慢慢生长的绿藤,今年又不容易蔓上了窗台,只因为遮挡了一束阳光,如今却是要被连根拔了。
女孩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坐在椅子上,感受着早起的阳光照耀在身体的每一寸,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只是不太爱讲话。桌子上摆放了很多书籍,是爸爸早上买给她的,爸爸说女孩子性子文静也罢,至少看看书,也不至于丢了他的脸。女孩把头靠在窗边,像极了墙壁上生长的绿藤,她告诉过爸爸她爱绿藤,因为它像极了她。
男子在墙边用铁锹挖绿藤的根,用粗壮的手臂把一大片的绿藤从墙面移开,女孩从窗里看见一个个枝蔓在离开墙壁时那一刻,抖动着的身子,就像爸爸当年把她从妈妈身边抱走时,她抽泣颤抖的样子。女孩没有言语什么,也没有阻止什么,就是直直地,木讷地看向窗外。
午饭的时候,男子很生气,用拖鞋狠狠打了女孩的背,他恨极了,又怕极了。女孩痴痴的样子像极了当初那个不中用的妻子,女孩一声不吭转过身又回了房间。“明年就是7岁了,要上小学了,这孩子,这个样子,丢死我脸了,我好歹也是个老师,怎么会有这么痴的女儿。”男子对着门数落了里面的女儿一番,又怒气腾腾的摔了一屋子东西走了。女孩在里面听着,抱着妈妈留下来的带着血迹的玩具蹲在角落窃窃私语“他是我爸爸,我要原谅他,妈妈说过的,要原谅爸爸…..他是我爸爸。”
男子在学校里深受领导的青睐及学生的爱戴,他是谦谦君子温婉如玉,他是为人师表笑容可掬,唯一的缺憾就是他有个自闭症的女儿,对于女儿他只字不提,他也没有再娶,只因为他每每在夜晚梦见她的妻子,一个穿着泛黄的旧围裙成天收拾屋子的女人,一个因为重度哮喘而常年服用激素导致发福的女人。或许自己早该忘了她,又每每想起,男人的脾气越发烦躁不安,身体也越发差了。
又是一个夏天,绿藤又蔓上了窗沿,绕着保险上生锈的铁丝,像双手带着阳光探进了窗户,暖暖的,摸上去像极了妈妈的手。女孩已经十八岁了,出落得很美,书桌上放了一束盛开得很好的君子兰,女孩对着花笑着,又想着这花要是种在院子里便可以活得更久些,如今却只能供人欣赏了。女孩又想起自己好像也采花送人,笑意便一下子止住了。
“小熙,帮我拿个药来,咳咳….”男子脸色涨红,捂着胸口,随着剧烈的咳嗽颤动着身子。女孩拿着药冲到父亲身边,抚摸着他的背,想按下这咳嗽声。男子吃了药,知道自己的身子好不了了,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的对着窗外的绿藤笑了笑,“我终究还是要下来陪你的,也好把欠你的算一算。”
男子最终还是死了,在绿藤爬上了最后一根铁丝的时候,守着最后一缕阳光,安详地走了。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男子的处理,绿藤遮挡了所有阳光,就像一个坟墓等候着下一个人的到来,在那个12年前的早上它曾看见一个小女孩高高兴兴的送给昏睡中的妈妈一束花,也曾看见一个愤怒的男子,用被子盖住了面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妻子的脸。一个女孩紧紧抱着手上的玩具,不知道如何解释所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