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六十岁时,便回老家,终日与书籍为伴,执笔为友。这是十八岁的自己做的决定,由二十二岁的自己见证。
回望大学的这四年,惊觉自己是一个低产的文学爱好者。四年,稍整理后的成文不过四十余篇,加上那不甚成体统的网络小说也才粗粗二十余万字。这似乎与当初那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身份不相符。所以,在毕业前夕,我决定给自己一个月,看看我现在这个年龄段“潜心创作”的结果会不会藏有惊喜。
我莫名地有些恐惧,似乎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初中就立志出书的少年。我竟然有些害怕,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与当初那个对写作一见钟情的自己越来越远。我多担心写作这件事被我束之高阁!
这些年来,虽然产量不多,但我的写作之旅从未中断过。
我喜欢文字从笔尖流出的感觉,我喜欢遣词造句的过程中对自己百般折磨,甚至是苛责。
很多时候,灵感一瞬间涌入,笔意便畅快淋漓。倒霉时,只言片语却也难拼凑。
但说到底,写作目前只能是我的兴趣爱好,并不会成为我的理想职业。因为,我很清楚,现阶段的我用笔杆子根本养不活自己。再者说,对未来的职业,我自有另一番计较。
我想,成为一名记者。
这个念头从二零零八年开始出现,逐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我多么希望它能开花、结果。
念意源起,一段往事。
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汶川地震。
由于距离震中稍远,我家并未遭受很大的损失。但是,开裂的墙体还是在刺激着家人的神经,心有余悸长时间难以摆脱,尤其是在那段余震不断的日子里。
有一天,我爸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里播放的救援现场画面,泪流不止。而我,已然是一副刚哭过的模样。许是哭得太久了,我眼里酸涩得难受,只是本能木然地盯着电视,眼神没有焦距,眼前一片模糊。突然,画面切到了一张来自现场的新闻图片,那上面,有一抹亮橙色拉回了我涣散的眼神。定睛一瞧,是一名女记者,站在救援队伍中间。
有时候,人的情绪真的说不清楚。在这张新闻图片中,有灰头土脸的救援官兵、神情紧张的医护人员、哭天抢地的遇难者家属以及面露茫然的普通人。他们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群体符号,可我在那个瞬间就独独记住了那名女记者。那一抹亮橙色就这样刻在了我记忆最深处。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抹亮橙色在我的记忆里变得越来越模糊。但随着阅历的增长及认知的深入,那抹亮橙色在我心里逐渐演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族群。他们叫新闻工作者,那抹亮橙色叫作记者。
我曾疯狂迷恋这个职业。
在得知自己被新闻学专业录取的时候,我是那么兴奋,那么迫不及待,我第一时间告知了我能想到的所有好友。
刚进大学的时候,我以为我几乎铁定会成为一名记者了。我信誓旦旦,不惜大放厥词。
可是,随着一节又一节专业课的消磨,我的热情被浇灭了。刹那间,记者这个职业又逃到了我遥不可及的远方。
我出现了“大学生”式的迷茫。可日子,照常快速溜走。
有时候,我会出现短暂的幡然醒悟,上课认真到骨子里。但更多的时候,我是在随波逐流,消磨日子,虚度光阴。
我是一个自我认知能力很强的人。我很清楚自己的缺点在哪里。可是,我又是一个在某些方面自我约束能力很差的人。所以,有些事,明知道不对,我还是会去做。如:前两天嗓子发炎的时候我去吃了冒菜,还是中辣。果不其然,嗓子的状况更糟糕了。但我毫不后悔,因为嗓子总会好的,大不了晚几天而已。我认为这是一种病态的自我潇洒。
这样的心境持续多久了?我早已不记得。我明显疏于总结,很容易行差踏错。
当我在毕业实习的时候拿着一份比别人并不更优秀的简历时才惊醒:大学,我是没有好好把握。
网络小说、支教、征文获奖,当拿着这样简历的我被报社和电视台拒之门外的时候,我不得不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新闻行业的高门槛,以此来维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
这时候,我不得不退一步寻求自媒体的庇护,这也是新闻专业毕业生一个新的就业流向。
我在一家互联网广告公司待了一个多月。实习期结束的时候,我又迫不及待地递交了辞职申请。因为,我要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毕竟,那么多决定的初衷是做新闻。
我还是想做新闻。
六月毕业,我想要再去报社和电视台碰碰壁,我想要撞到南墙,体会一下那种疼痛。如果能有机会,也算是全了自己长久以来的一个梦。
如若不然,便只有最后一条道行得通——我可以先去自媒体学几年,待到成熟一些后再前往报社或电视台。
我这样汲汲营营钟情于报社和电视台,只是因为我想做新闻,想要在传统媒体做最纯粹的新闻。我是一个谈不上有天分的人,我只是流泪式地喜欢新闻这一行。新闻人在我看来是这世间最美好的称谓。
我想要做新闻做到六十岁。我相信那个时候,我该是有能力用笔杆子养活我自己了。
这是一个二十二岁即将毕业的新闻学专业女大学生的内心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