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铺成的路

世上的路有长有短,有父爱陪伴的路则永远是那么短。

那是我上高中的时候,学校离家有50里,路又崎岖不平,极少通车。我住在学校,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来回都是骑车,而且村里就我一个人在那里上学,无人做伴。有一次回家晚了,披星戴月,走到半路时,遇到了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我凭着冷静机智摆脱了他们。等我满脸汗水惊魂未定回家和父母说这些时,他们脸都吓白了,父亲立刻说:“以后走的时候我送你!”

就因为这件事,以后即使是农忙时节,每个月末夕阳西下时,父亲都会送我上学去。那条路上,就会出现两个一大一小并肩而行骑车的身影。

总是父亲走在外侧,我在里面。西方是红艳艳的将要落山的夕阳,远处有人家的炊烟袅袅升起,隐隐约约传来母亲呼唤孩子吃饭的声音。近处的农田里,偶尔有勤劳的农人,或蹲或站拔草割麦子,路上极少行人,偶尔有笨重的货车驶过,太阳一点点的沉下去,我们一圈圈的蹬着自行车。父亲的叮嘱一句句缓慢而有力地响在耳边,我也暂时忘记了学习的压力,和父亲说着学校的趣闻。家里地多,孩子多,父亲平时难得跟我们说上几句话,总是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回来默默吃饭,再干活,再吃饭,睡觉,而这段路,就成了父亲和我沟通的黄金时间。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再往前走,村子多了,人也多了,治安相对好些,我一个人走也就没有了问题。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红霞也将消失,父亲该回去了,我不舍,然而不能不让父亲走。父亲似乎知道我的心事,总是说:“再走走,再走走。”我也就默许了。

这一走又送出几里地,天已经变得昏暗迷离了,我对父亲说:“您回去吧,天要全黑了。”父亲这才停下来,冲我挥挥手,示意我走。

撇下父亲,我起劲蹬着车子,不敢回头,怕满眼的泪水被父亲看见,但又忍不住回头。有多少次,泪眼迷离中,看到父亲缓缓的蹬着车子,还跟在我后面。

原来分别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默默地跟着我,我何尝不想让父亲多陪陪呢?可是父亲再晚些返回时,就得在漆黑的夜晚走崎岖不平的路,我更担心他的安全,就催促他赶紧返回。

于是父亲怕我不安全,总是送了又送;我怕父亲出意外,总是催了又催。这条长长的路,因此变得很短很短,短到谁都不忍说分开。

一年365天,这一送就是三年。路两边的景色不断在变换,刚刚桐花飘香,春风拂面,转眼间绿树成荫,蝉声嘹亮;不久树叶飞舞,满眼灿烂,继而白雪纷飞,天寒地冻,唯一不变的是每个月月末黄昏时,那一大一小骑车子的身影,在用情用心丈量着这条长长的又短短的路......

这条路我走了三年,父亲却走了将近十年。在我考上大学以后,大妹妹也考到了这所中学,于是父亲又像送我上学一样,送了她三年。接着小妹妹也考到了这所高中,他又接着送。虽然那时条件已经很好了,可以坐车去学校,可是父亲说他养成了习惯,坚持骑车去学校送东西,而让妹妹们坐车去学校。

人都说父爱如山,父亲本就不善言辞,平时话并不多,可是他的言传身教成了鞭策我们的无形动力。在我之前,全村没有一个上大学的,在我之后,两个妹妹也相继考上了大学。在那年代,一家出了三个大学生,是轰动全县的一件大事。当别人问起你们怎么做到的,能够接二连三考上大学?我想到了学习时的艰苦,想到了老师们的教诲,还想起了那条洒满父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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