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的小动物越来越多了，除了狗狗，小猫也多出了好几只，它们似乎建了个群，形态各异却三五结伴的出没在小区的角落里。

成年后，我对各种小动物一直持只可远观不可亲近的姿态。

一来因为无暇照顾，二来因为无端的一丝洁癖。

但在我小时候，曾有一只家养的小猫，陪伴过我的童年。

没有什么花哨亲昵的名字，我只叫它“猫咪”。

01

“猫咪”很精神，出生没多久就被我妈抱来了，它在新家庭里很快确认了与每一个人亲疏远近的关系。

在我妈面前，它只会撒娇，叫声柔软惹人怜惜，只要叫声一起，我妈必给它准备美味；对于我爸和我弟弟，它只是象征性的叫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在我面前它立即恢复女汉子本色，眼神伶俐，身段矫捷，它最爱玩的游戏就是追自己的尾巴，时而缓慢，时而迅猛，不论如何努力，它都无法做到“首尾相连”，不过我估计它也并不在意是否能追上自己的尾巴，它这么做的一大半原因是为了逗我开心，因为只有它追尾巴时我才会扔下其它事情盯着它观看，直到我哈哈大笑，它才会停下徒劳无功的追逐，邀功似的“喵喵”叫几声，然后把前爪抬起，企图挠挠我的胳膊。

晚上睡觉，我总是嫌弃的把它推下我的床。它在床下“喵喵”叫的很无辜，第二天早上醒来，它指定蜷缩在我的肩膀和脸颊的弧形处，我能感觉到它柔软的肚子和均匀的呼吸，我妈把它喂的不错，皮毛摸上去十分顺滑，我总是心满意足的摸着它然后享受几分种的赖床时间，直到被爸妈催促，才恶作剧的捏一下它的皮肉，“喵呜”一声惊叫后，我和它一起起床了。

“猫咪”以惊人的速度越长越大，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睡着后忽然觉得呼吸困难，睁开眼发现是它盘踞在我的胸口上入睡，那么肥硕的身体压在我的被子上，竟然有了沉甸甸的重量。它已经不再是一只幼崽了。

02

“猫咪”第一次做妈妈显得很焦躁，就连我靠近，它都会低呤几声，眼神很警惕。而我欢喜于又有小猫可以玩了的期盼中，总是很想去摸摸它不断大起来的肚子。

记不清它一共生了几只，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很难过的凌晨。大家还在熟睡，听见“猫咪”很凄惨的叫声，我爸在猫窝处不知忙活什么，我迷迷糊糊准备翻身下床，被我爸喝令呆在床上。

猫沙里血迹斑斑，我才知道，母猫生完小猫要赶快进食，否则它会饿得失去理智，吃掉自己的孩子！“猫咪”在半夜生产，我们没有放食物在它身边，所以……幸亏爸爸发现的及时，那只可怜的小猫只被吃掉了尾巴和一段小腿……

在回忆这一幕时，还能再次感知到当时胸口被压抑的感觉。傻傻的为那只差点被吃掉的小猫流下泪来，却又更心疼蜷缩在猫窝里的“猫咪”。

“妈，那些小猫，我一只也不想要了。”

“我们还是留下那只受伤的小猫吧，它那个样子如果送了人，也许会被虐待的……”

它康复了，成了一只没有尾巴，一瘸一拐的小猫。

“猫咪”也在生产后变得温柔贤惠，它总是跟在瘸腿的小猫身后，呵护有加。

03

同样的黑白条纹，同样的眼神伶俐，只是这只小猫从不玩追尾巴的游戏。

它喜欢的游戏是捉自己的影子，阳光下，灯光下，只要有影子的地方，它不厌其烦的冲向墙壁、桌脚、沙发靠背，有一次，我被它不管不顾的冲撞搞得哈哈大笑起来，它机警的回头盯着我，一转脸，我发现“猫咪”也盯着我，眼神明亮。

它们俩喜欢一起蜷在沙发上晒太阳，一次，一个邻居来串门，用手指着小猫问：这就是那只啊！然后邻居的孩子也围过来要看小猫，懒洋洋的“猫咪”立刻从昏昏欲睡的状态警觉起来，很自然的伸出两支前爪并排着档住了小猫的尾巴和后腿部位，眼神看着我，又看看围观的邻居。邻居哈哈笑着说：哎呀，它还给小猫遮丑呢！我厌恶的推开邻居的小孩，抱起小猫走开了，“猫咪”紧跟着我，一路“喵呜”。

生理和动物的本能让它差点吞噬了自己的孩子，恢复理智后的它应该也是怀着一份歉疚吧。

而我对“猫咪”的感情却因此事件变得复杂起来，有时我会一边抱着小瘸猫，一边敲打“猫咪”的脑袋，它总是“呜呜”的发出低沉的声音，不敢抬头，不谙世事的小猫却因此“喵喵”的似在为妈妈鸣不平。每于此，我就有一种难受的心情无所抒发，即无法原谅，也无法释怀。

“猫咪”死在一个大冬天的夜里，在那之前它突然失踪了，我们找了好几天，依然没有踪影，是爸爸发现了它，早晨一开门，“猫咪”僵直的身体躺在大门外，它一定是夜里回来的，但大门紧锁，它进不来。

那只瘸腿的小猫最后怎么样了，我怎么都记不起来，好像随着“猫咪”的死亡，对它的记忆也消失了。

从那以后，我拒绝家里再养猫。

04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是软皮毛的动物，看一眼，我会不自觉的内心打一激灵，有时还会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10岁左右的年纪，感知了一个活物的命运，参与了一个生命的成长与死亡。

算不上是什么童年阴影，但很久远的往事一直随岁月留了一抹记忆。

每个人小时候，差不多都养过一些小动物、小猫、小狗、小金鱼、小母鸡、小泥鳅……，随着它们蓬勃的生命我们会开心，也会因它们的死亡而伤心。和你一起走过童年的小生命会在某些细节处带给你很深的触动，甚至延续到我们对成人世界的一些认知。

我常听到身边的同事想给孩子养一只宠物做玩伴。那些有生命的小动物一旦走入孩子的世界，它的喜怒哀乐、它的走失、它的伤病、它的死亡将和孩子形成一种你无法预知的粘性互动。当我们把这些小动物带到孩子面前，我们有必要引导他们关注生命并教会他们如何对待一个共同成长的小生命的任何意外，甚至死亡。

动物很可爱，不论是亲昵还是敬而远之，都是我们与它们最恰当的相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