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城锦瑟
亲亲,抱抱,举高高
西瓜,冰峰,凉碗托
汗水,柔风,青草味
第一章
二零零三年,公历六月二十三,虽说太阳直射地面的位置到达一年的最北端,迎来了一年当中紧要的夏至,但阳光铺洒地面一点阴凉地都不给留,生怕我沾不到它炽热的温度似的,哪怕是这一天我还生日。在陕北绥德距离县城五十公里的土地上,有个村叫刘家村,从刘家村村头步行到我家还需要至少四十五分的时间,不需要一点添油加醋,单单是爬坡都要爬五道坡,更别提弯弯道道的都是土路,说没走够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
鉴于这种路途遥远,当时也是不得不置办下一辆自行车,家里也只有一辆自行车,爷爷要出去的时候也是骑它,这一天又是爸爸出动的一天,本来二十二日是赶集日,可赶上着锄不完的庄稼,今天不得不腾出时间去城里置办点吃食。虽说家贫,但逢年过节或者家里谁过生日,我爸爸还总是希望能稍微改善一下的,这是这个半教书人最后的底线了。自行车全身黑的发光,就好比你毛笔弄点水沾一下都能下笔写对联了,我大概长到比自行车座高三厘米的样子,车子前面是有“大杆”的,如果是一米四五的妇道人家,没有娴熟的技术,根本不敢骑,自行车不下二十斤的重量,起码我那时深深觉得足够劲去扶了。
中午十一点半左右,父亲推着这辆"黑色幽默",停留在最后一道坡上,我猜车子前面杆上放着白面袋,车子后面绑着粉条,就算是置办够多的东西了,路程远是远,家高是高,但回来总归是心里舒坦的,这三孔土窑洞也好歹是有个窝,家里的“外”现在叫院子,没进院子前,首先映入眼帘的一定是墙上的三盆指甲花,几个姐姐实属唯一的一点奢求就是染指甲,她们读书,我就精心的照料着,其实就是使劲浇水就完了,太好养活了,最长的主枝都快有一尺了,红白相间的花朵里藏着一个个小小的白色花蕊,烈日下显得格外亮眼。
院子长达四十五米,从窑洞到墙的直线距离估计在三十米左右,最左面的窑洞是我们以居住为主,中间的窑洞放日常吃食和一些细粮,右边的这一孔窑是用来放劳动工具,铁锹、锄头、扇车应有尽有,屋子里还有七八个石头隔起来组成的粮仓。父亲把自行车推到院里,靠着这孔窑最近的地方停下,果然如我所料,就是置办了白面和粉条,多了一袋食用盐,其他就啥也没了,我也没有失望一说,就追着父亲问了几句就跑走了。
第二章
小时候的我总是愿意和母亲待在一起,母亲拉了水管,在对面园子里浇菜,缠到向日葵杆上的黄瓜和西红柿被水一冲刷,显得格外生机勃勃,油菜、韭菜、豆角、茄子,应有尽有,大半年就靠这块菜地,基本没有买过什么菜,因为不需要,母亲一边捣鼓水管,一边和我唠嗑,一边手头忙着给新长高的茄子系上绳子,好在这菜园子旁边有一颗树,我这才敢坐下打趣。
老母鸡的叫声紧接着传入我的耳朵,我像是发现了新的下蛋地址,立马起身跟着声音跑着去找寻,就在前几天母亲还说这鸡下蛋又倒换地方了,果不其然,被我神秘追踪到了新地址,一个、两个、三个,……足足有八个鸡蛋,我留了一个,其他的尽收短袖前面,是的,我通常会把短袖撩起来,夏天摘杏什么的都是常事,至于为什么要留一个鸡蛋继续在那里,是因为当我们找见了下蛋地址之后,就没必要毁坏它,以防母鸡又倒地方,这样就方便下次收鸡蛋了。
在那一片地,我走路从来带风,都是跑,一会这一会那,平常稍微擦破点皮就自己心态一秒钟就完了,能瞒着大人就瞒着,我放鸡蛋到左边窑洞里,母亲也差不多浇完了菜园子,剩下的就是我盘水管的事情了,母亲摘了菜回来和面开始做饭,父亲则把一些去年金黄的谷子倒在院子里摊亮,足足占了大半个“外”,他们两口闲聊着张家李家的,我把鸡都赶出去了,大门略微闭上,防止这些“家伙”进来吃 ,与此同时,我立马为自己寻到了新玩法。
第三章
找遍全网,才找到这么一张极其贴切当年的铁筛子,我的新玩法就是用他来套鸟,先是在最右边那孔窑的十米远外的院子里扫出一两平方的空地,把父亲晾出来的谷子偷偷抓上一把,撒到土上,用大人一巴掌半长的木棍支起来铁筛子的一边,在大面积的谷子上方罩住(其实这就是诱敌深入的策略),别看这么个筛子,它可以用来筛豆子、过滤炒好的盐瓜子、拦住沙子中的杂物等等,一般来说,家里有铁丝就可以自制一个了,你瞧,家里这个就是父亲编的,像同类型的扫帚、笤帚都是不会花钱去买的,这样的物件我就能可劲造了,父亲也不会管我,我搭建好这个套鸟陷阱,然后把木棍另一头系的绳子朝着最右边的窑洞顺去,仿佛鸟就在下面鸡窝旁边的树上静看我表演似的,我显得格外小心。
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的,仿佛在说:“小子,就你也想套住我?你怕是不知道我和徒儿们见过的世面吧!”
我低估道:“可别把话说得太满,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有种你来呀”,我不经还说了出来。”
其中有一只鸟显得更来劲了,嚷嚷着:“要不是你家是全村最高的领地,我们才不稀罕呢,你不知道本宝宝就爱往高处飞吗”。
两个字从我脑子里蹦跶出来:“庸俗”,你那么能你怎么还饿着肚子,我瞪了树上一眼,仿佛和那领头的来了个对视了,“饿死你,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用我妈妈的话,就是典型的瞧不上你这种)。
绳子的另一头顺进屋子之后,自然我成了它的主人,一双警惕的眼睛趴在窗户底下的猫洞那里,(可能大家不知道,旧时代如果家里爱好养猫的,为了让猫儿进出方便,都会给它特地在窗台处留个洞口,这样他进出的时候就不用再让人给开门了),那时候家养的猫,还是喜欢出去猎食的,而且猫下崽时间还特别短,尤其是豆豆和下面邻居家的果果遇上之后,我那时还小,总是见她们在一起打滚,她们的约会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肆无忌惮吗?
两只小猫今天没有跟着她,其他都窝在中间窑洞的炕上睡觉,晒着太阳伸着懒腰,猫着个眼睛被太阳滋润着,嘚瑟去吧,不就晒个太阳还张牙舞爪的,我心想。
还没等到我这双警惕的眼睛穿过猫洞看到鸟儿走近陷阱,便已过快一点钟了,母亲喊我吃饭。
第四章
我只好服从,毕竟肚子咕噜咕噜作响,老母鸡下的蛋妈妈一定给我炒了,那可是我从小最爱吃的,因为我从不吃青色的菜系,我下咽的时候会感觉像教室里铁的簸箕在砖头上摩擦似的,喉咙的恶心感不下于这刺耳的噪音般难受。
跨过主屋的门槛,左手边依次是缝纫机,不太高的4米长柜子、两个水桶(不,是瓷所铸,一般一个用来储水,一个用来腌菜),缝纫机那可是家里的宝贝,缝缝补补又三年都离不开妈妈的巧手,要知道比起买新衣裳,家里置办这个大物件可是很值得的。缝纫机的上面挂着家里为数不多的照片,我抬头瞥了一眼,是全家照,可三个姐姐不在显得家里的热闹有些许冷清,姐姐十四岁就去兰州打工了,当时顾及小的上学,她初中都没毕业就扛起了责任,我难以想象这样的童工当时在兰州下面能存活吗?每次姐姐回来的信件,里面都写的是真切问候,让人心疼,纸下面包着一个月的工资,能让我们全家人久久落泪不止。
大姐二姐上了初中,虽是周末,也是因为补不完的课,学校没有放假,所以没有回来,我直接去端起来妈妈放在锅台上的面条,翻开扣在碗底的西红柿炒鸡蛋,她炒的总是能闻到一股香味,我弄了一点,其他想着留给他两,可妈妈总是让我尽量吃,他们有其他菜,没错那个时候的鸡蛋是不会当做全家菜的,从来没有过,太奢侈了。就像更小的时候二姐给我喂鸡蛋,我三姐嫉妒的给我妈说:“每一勺子到她口里都被吃了一半”,就这个喂蒸鸡蛋的主权从来没有抢过我二姐。确实,二姐拿捏的死死的,老二麽,(豪)横着呢。
第一碗面条是我的,我弄了一勺鸡蛋坐在缝纫机旁的大板凳上,这长寿面可是格外有嚼劲,可我又喜欢一根不断的往嘴里塞,父亲经常抱怨说母亲的面条“一根头子不断”,为此成了我们谈笑的口头语。第二碗面是母亲的,第三碗是父亲的,说起来,母亲经常说:“反正你要吃碎的,把碎的都弄你碗里”,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其实母亲的家庭地位还是被她拿捏的死死的,很有女主人气息,父亲是个文人,一边教小学一边顾家种庄稼,这也是开头为什么说父亲是半文人了。
听上去好像父亲两份工作,可你知道民办教师一个月两块多的工资是什么样的体验吗?父亲教了有十九年,后来还是靠出去打工才能维持六个人的“大家业”。
第五章
吃过饭后,母亲洗刷碗筷,父亲把买来的粉条给爷爷送过去了一些,聊了会天,随后,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爸爸妈妈躺在炕上午睡,是呀庄稼人太累了,母亲早上还锄了几个小时地,父亲又跑了那么远的路置办了东西回来,庄稼人总是在太阳背过去一点就在农田里锄草,哪能比的了南方人的皮肤那么白。
好像就我是个没事人,这个时候,我又去捣鼓鸟的“勒命绳”了,我看豆豆早早就猫在鸡窝下面,好像事先知道我要逮捕谁似的,它也想开开荤了吗?看来是,而我选择“猫在”右侧前窑的猫洞口,等待前来猎食的鸟儿,倘若来了一帮鸟儿,猫洞后的眼睛就算来算去,一只进去不能拉筛子,因为拉次数越多,等它们下次聚集的时间就越长。进来二只就还想等五六只,期待越多越好。可往往走进陷阱的会走出去,根本等不到,或者旁边狗子叫一声就全部飞走,一种得与失之间尽显贪婪与智慧的交替。扣了几次没扣着后,我也耐不住这夏至的太阳,把凉鞋不小心掉落踩到底面,能把人烫的直叫疼。
我躺在了妈妈的手边,妈妈也示意我睡。可我没有睡着,等来了是亲眼目睹的“妖怪”。
院子外面,来了两个戴着黑面纱的陌生人,狗子还没叫喊,看到他们扔来的肉食,殊不知肉食中间带刺(针),直接卡在小狗的喉咙上,让它不能发声,也不能左右跑着去唤醒主人,用我妈的话说(这些人坏道骨子里了)。
穿过金黄的谷米,一炷迷魂香,直接透过窗户纸吹了进来,他们怎么对这香这么有信心,说时迟那时快,我握紧妈妈的手,眼睛假装闭上,可唤不醒沉睡的妈妈。没错这对小偷就是最近在几个村频繁发生的“迷魂二贼”,早就听过爸爸讲过,没想到来真的了,我惊讶中带着害怕,听说他们手里有刀,我把妈妈的手握的更紧了,还不能有太大动作,以防进了门的小偷发现我醒了,一个小偷像是主要在把风,靠近门口的柜子里瞎翻,另一个则走在窑洞最里面在大衣柜里的翻钱,钱没有翻到,就在下面的抽屉里翻,我知道里面是爸爸的鞋样,妈妈给爸爸做鞋的时候才会打开那抽屉,此时我也好像被烟熏到了,有点犯迷糊,印象中就是把妈妈的手拽出来汗,可妈妈和爸爸睡的太沉了,呼噜声还特别响亮,院子里往常有鸡还会遇到陌生人叫一下,这一天鸡也被我赶出去了,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只是想妈妈快点醒来。
第六章
(不是最后一章)
我越着急了,小偷踏出门槛,我就开始摇晃妈妈,我也有点被迷糊到,力气显得那么不足。
这时,爷爷拄着拐杖挑着铁桶从大门口进来,没错爷爷屋里没有自来水,当初通自来水的时候也是为了省钱,就没有往那边拉水管了。
我听到桶担的声音,我开心坏了,我知道小偷铁定跑不走了。
爷爷瘦的不到100斤的样子,但一米六五的个子却尽显干练,听说他年轻的时候会武功,都是和太爷爷学的常年绑沙袋走路,脱下沙袋那一刻,就能感觉两腿轻松,像会轻功似的。
爷爷看到蒙着面,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爷爷讲到:“东西都放下,放你们走”,小偷见状,呵呵一笑,表示不屑,太阳扫过谷子,显得格外散发光芒,这个院子今天注定不安静,爷爷放下桶担,只见其中一个小偷拔出腰里的刀,一刀就想刺过去,爷爷撇嘴一笑,一个侧闪躲过,紧接着手里的拐杖就朝“小瘪三”肩膀砸去,我立马坐了起来,一边口里喊着爸爸,一边拿了柜子里的弹弓,捡起柴火边的小石子,石子上了弓,顿时气势满满,只见另一个小偷拿起录音机就要朝爷爷砸过去,我的弹弓今天使得异常好,直击他脖子中央,疼的他嗷嗷直叫,爷爷回头,前半身底下,一脚飞腿就将他击飞2米远外,爷爷问你爸妈呢,我说他们没事,被迷晕了,迷魂二贼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爬起来就跑。院子底下有他们的摩托车,上了摩托车就不见踪影了,爷爷也没有要追的意思,赶忙进门,掐了一下爸爸的人中,这就醒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猫儿扑在铁筛子上,盯着铁筛子里的鸟,可却没用办法将它翻起来。
总归是有惊无险,妈妈做了个噩梦,醒来后直叫我名字,听到小偷的故事,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蜷缩在妈妈怀里,阳光透过窗户纸扛在妈妈肩上,我顿时觉得被人关心很幸福。
片尾花絮
我曾问一位好朋友,你写作为什么不痛苦?我写作总是痛苦的。
她的回答让我惊讶:“痛苦就是来源于想得写不出来,写的又不是想的,词不达意就是痛苦”。
我深觉这是很深的顿悟,我看李砍柴老师的作品,总觉得他是在思考,觉得他也很累,但今天我却为我脑子里的提词器生锈找来了理由,这就好比演讲者言谈举止只有和心里一致才不会在任何场合露怯。
这个夏天,有爱情,有惊险,有家常……
本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