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世了。
她被发现时,保持着抱着膝盖的姿势,蜷缩在角落,双眸紧闭,面无表情。旁人看她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一个不经意睡着了的人。
她被带走时,经过了一面镜子。透过镜子,另一个围观女孩惊讶地发现,被带走的她,手脚皆被截断不知去向,后背插满了铁签,就像《十宗罪》里“刺猬少女”一案中的受害者一样。
但不看镜子,又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看到的却依旧是抱着膝盖蜷缩的她,身上无半点伤痕。
围观女孩莫名地感觉,这个离世的她,似曾相识,异常熟悉,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围观女孩问身边其他人:“你们之前有没有见过她?”
身边其他人像是没听见女孩的问话,都目光空洞地看着那个离世的她,喃喃着:“又没了一个,这时候了才知道有这么个人,活的时候活个什么劲啊。”
围观女孩困惑地望了望身边的人,又一次提高音量问道:“你们之前可曾见过她?真切的活的她?”
身边众人依然对围观女孩的话置若罔闻,却有人小声嘀咕:“真切的活的她?她真的活过吗?她活不活又有什么区别呢?”
围观女孩更加一头雾水,本想再问,却又一次瞥见了那个离世的她被带走时经过的镜子。
那镜子似乎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让围观女孩在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离世的她生前的点点滴滴。
原来那个离世的她,还活着的时候,不是从一开始就缺了手脚满身铁签的。
她也曾手脚健全不带伤痕地生活,身边也有一群人。这群人与她有交流,但那交流方法,更像单方面强制性地输出。
这群人对还活着的她说了很多话,围观女孩听不到全部,但也以第三人的视角记得不少内容:
“你怎么能玩这个呢?这是男孩子的玩具,你应该玩的是芭比娃娃!”
“你怎么能跟男孩子动手呢?小姑娘家这么粗鲁没规矩,一点都不像女孩子!”
“你一个女孩子,学这个有什么用呢?”
“你是个女孩子,别看现在学习成绩还过得去,再过两年就追不上男孩子了!”
“你看看你写的东西,女孩子家,写写情感得了,一整天关心这些男孩子才该关心的历史大事,犯得着吗?”
“你一个女孩子家,学男孩子打什么球啊,跳跳皮筋都比这强!”
“你一个女孩子,学习好有什么用,最后还不一样要伺候人?”
“你一个女孩子,学这专业干什么?那是男孩子学的,你学个女孩子的专业,以后家里有着落!”
“女孩子家做这么累的工作干什么,心思放在家里比什么都强!”
“女孩子家要听话,天天跟男孩子吵架像什么样子!”
“你看你穿的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孩子该穿的吗?活该你被人家摸!”
“女孩子家能忍就忍,忍住了还怕他再打你?”
“女孩子家要什么权利要什么自由啊,天天想些有的没的,不如照顾好家里!”
围观女孩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还活着的她,默默地接受身边那群人说的所有话。随着那些话越来越多,她背上的铁签也跟着一根一根扎进去,手脚也一点一点被束缚住,越束缚越紧,直至被勒断了。最后,她失去了手脚,背满了铁签,血流如注。
围观女孩几次想阻止铁签插到那个她的身上,几次想帮那个她拔掉铁签,却怎么都无法触碰到她。那个她带着满身伤漫无目的地游移,围观女孩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她。
围观女孩想求其他人来帮忙拦住那个她,可是能拉住的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那个她。眼看那个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围观女孩的视野,围观女孩撕心裂肺地对着每个路过的人喊着“你们有没有见过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终于,那个她的后背已没有空间再容纳多一根铁签。失血过多之时,她离世了,带着全身痛楚离世了。
围观女孩终究没能救助那个她,只能颓然呆呆坐在原地。
突然间,围观女孩耳边传来了地铁报站声和上客下客的嘈杂声,随即惊醒。醒来的围观女孩发觉,关于那个她的一切,好像都只是一个梦,但为何那个梦可以那么真实?
围观女孩来不及多想,揉着太阳穴从座位上站起身,准备下地铁。站起来的那一瞬,地铁车窗上反射出的人像,吓得围观女孩失声尖叫。
车窗里反射出的围观女孩的身影上,分明已经没有了手脚,背上插满了铁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