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灵公园黔之灵

        对东北人来说,从零下20几度的地方一下子来到零上20几度的地方,40度的温差很夸张吧!正是贵阳的孟春时节,春宵一刻,何止千金!当我在怀念花溪牛肉粉的黄粱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一则阴天,一则这里比长春天亮得晚,这时节好像长春的六点多钟。又是宾馆前台服务员的热情指点,我花上一元钱坐公交车来到黔灵公园,在公园门口花上八元钱吃一碗加蛋的花溪牛肉粉,又花六元钱买了门票,惬意地走进黔灵公园。

      我曾和一位朋友说,如今我的眼中已经没有风景,想起这句话就联想到鲁迅先生说过的一段话,大意是:一进公园的门,有两条路,一条通向儿童乐园,一条通向动物园,所以公园我是不去的。

      可是黔灵公园不一样!

      一进公园门,迎面而来的是葱翠突兀的山,而且是满目的。山上的绿色是主体,有苍绿,有翠绿,有嫩绿;有嫩黄,有殷红,有雪白。眼前一亮是此时的感觉。被山三面围着的平地上,是一泓碧绿的池水,围绕着水,建有多处亭台水榭。人们有刚进来的,有要出去的,更多的则是流连在山水之间。

      突然听到一处歌声悦耳,围着许多观看的人们;走进一看,是在唱地方戏,我叫不出名堂。几位粉墨登场的大爷大妈扭动着虽然算不上优美却灵活的身姿,很是入戏。再一看,原来还有一位独唱的大妈,伴奏的锣鼓齐全。刚才还是不知名的什么戏,一下子变成梁祝了!扭动身躯的两对四个人,只有一位大爷,另一对的男角是大娘反串的。总之,舞姿是随着独唱的曲子而变换的。到底是为独唱配舞呢,还是为舞蹈配唱呢?好像难以判断。还有一些也着了装没上场,在一旁站着的,也许是刚下场呢。在这不算宽阔的平地上,站满了围观的人,我想看个究竟,便爬上一处陡坡,这一张目,看到前方来还有一簇人围观着什么,便又向前走去。

      离开这里,便被那里的歌声吸引。原来是一位完全秃顶的男士在忘情地唱着京歌,就是于魁智独唱的那首,张国立夫妇主演的电视连续剧的主题歌,我一时想行不起来名字了,反正是乾隆轶事,大概剧情是到一处有一处风险,最后逢凶化吉,并一定有一位绝色小女子在不知道他的皇帝身份时就刻骨铭心地爱上他的那些事情,而且作为他的妃子的那位一点醋意都没有。这位男士身着黑色皮夹克,身体微微前倾,眼睛望天,有点像费玉清。唱的真不错!

      对面临水的亭子下,居然是交响乐伴奏的美声唱法。当然,主角是大爷大妈们。我不是很喜欢西洋乐,也不知道他们唱的如何。但那神态可是十分投入,能玩到这份儿上,是需要境界的。

      在上山的路上的一处稍微平缓的开阔地,是清一色的中老年妇女在投入地随着录音机的曲子跳着什么舞,曲子是阎维文独唱的那首,我也说不出名字,歌词中有一句“什么什么咱的吗”,用母亲为儿女做的一系列小事来歌颂母亲。但不是阎维文的原唱,阎维文的原唱有点奶油味,我不大喜欢。录音机里演唱的是女士,有点做作。路边靠栏杆的地方不规则地放着许多双鞋子,有跟比较高的,有平底的。而舞蹈者则一律穿舞蹈鞋,不管多大岁数的。我想,她们的舞姿很难说是专业水平,但是她们的态度绝对是专业水平。我分明看到一位着黑色毛衫的大妈的细微动作和神态,就是那种转身又翘着兰花指的“小卧鱼儿”,那种神态,分明是在演绎自己人生中最得意时刻的感受。是呀,你的舞姿可以并不曼妙,但是心情却不能不曼妙。

      我坐在背向这群舞蹈者的石椅上,面对着一个小圆广场。一对老年夫妇缓慢地打羽毛球,几个小孩子连滚带爬地戏耍。只要有石凳的地方,就有一个一米五高两米宽的门框式的木架,横梁上的两面都有螺丝,供小憩的游人挂东西。我还特意将背包挂在上面感受一下,很人性化。

      留恋许久,我向半山腰踱去。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处叫麒麟洞的地方吸引了我的目光。原来张学良杨虎城曾被囚禁在这里。但墙上除了一些照片没有什么,张学良和赵一狄小姐的住处也只是残破的旧式木床和十分小气的床头柜。让我感兴趣的是我这个东北人在这里看到了另一个在历史上起到过重要作用的也姓张的东北人的有关遗迹。这也让人自然联想起张、赵的爱情来了。

      出了麒麟洞的小门,就验证了关于爱情的现实故事。

      往上走有两条路,都围绕着一座山的山脚,估计是可以重合的路。我不想把观光再变成竞走,就在一棵中华梧桐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离我不远的另一棵中华梧桐树下的石椅上偎坐着一对情侣,女的长发披肩,着绣花连衣裙,长筒皮靴,因脸都埋在爱人的怀里,不能看清楚。男的穿深灰色夹克,手里拿着打开镜头盖得的傻瓜相机,一只手执着爱人的手,好像还低语着,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看女士的频频点头,可想而知是情话。我想,梧桐树下的这一对儿,一定是很幸福的,他们与这自然环境一样自然,可以说融入了环境,成了环境的有机构成。这样的美丽宜人的气候,这样的富氧环境,这样的孟春时节,爱情的萌动得其所哉!我还诹了两句并非诗的句子祝福他们:

      麒麟洞里前生难,梧桐树下今世缘。

      张、赵爱情故事像张学良的功过一样昭著、张扬,眼前这一对儿肯定没有他们的功业,但在享受爱情的甜蜜上,是不逊于任何人的。他们未必凭吊了曾在此遭受拘禁的张学良,以及在拘禁中也拘禁不住的爱情,然而我分明看到他们的爱情是没有拘禁的,也没有受到监视的。平凡生活里的爱情,并不平凡。让梧桐树下的情侣甜蜜吧,我该转目了。

      对面的白墙青瓦檐牙高啄的仿古建筑上,几只猕猴用自己的肢体反复丈量着,时而从屋檐上一跃跳到离建筑不远的小树上。技术高超的猴子不用助跑,直接纵身就可以抓到与屋檐平齐的树枝;小猕猴则要逊色许多,或者助跑一段,能够抓到几乎平齐的树枝,有的则偷懒,虽不助跑,却可以形成向下的抛物线,抓住比屋檐低很多的树枝,然后再攀爬上去嬉戏。路对面的石栏旁有相距五六米的两个石桌,围着桌子各有四个石墩。左右石桌各有一位老者,疑似看报纸。说是疑似,许久也没看见他们翻页。左面的石桌旁是一位大妈;右面的则是一位大爷。

      下山的路上,我又在白象泉边驻足,那里有二胡的低回吸引我。在泉边洗了手,凉丝丝的,这是20多度的天气。坐在树荫里的石椅上,左边一位老者,一边哼唱着简谱,一边调着琴弦。由于不会串把,低音一概用中音替代,像拉京胡一样。费了好大力气我才听出来他在练习《小白杨》。在这几个小时的游历中,评谁业余的话数这位了,业余到让人不好意思。但他可不这么想,他就是找乐子,与别人无关。我敬佩这种业余精神,不就是玩吗。可是我却没有这种轻松的心态,总是要把业余的也向着专业的方向用劲,以至于不肯轻示于人。

      出了黔灵公园,却在下车地点的对面找不到1路车,一位大妈热情地告诉我要坐2路车。回到宾馆许久,我还在整理着在公园里的思绪,总想职业地总结出几条感受来。当地人告诉我,这里收入并不算高,但获得很有滋味,这印证了我的感受。

      在公园里的总体感受就是处处笙歌,处处歌舞,看不出生存的压力。从唱的舞的演奏的人群看,他们的收入层次是有差异的,但同乐却是没有差别的。这催生了我心中一直根深的念头,幸福和金钱往往没有直接的、必然的联系。你有别墅,你有香车,你有很多很多别人没有的,你是成功人士,我祝福你但不羡慕你;他没有别墅,没有香车,没有很多很多,和你比他不算成功人士,我一样祝福他,祝福他在平凡平淡中同样活得滋润。你出有车,食有肉;你却要再花费健身的钱把你吃进去的珍馐美味折腾出去,否则你就得病,再用你比别人多的金钱治病,当然你可以吃比别人贵很多倍的进口药,然后和那些平凡的走进同一个烟囱。他不是没有香车吗,他不必花钱健身,他生活中的奔波同时就在健身,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不是没有珍惜美味吗,他却不必费很大劲把吃进去的折腾出来;他不是吃不起进口药吗,也不得进口病。当他也走进那大烟囱的时候,走进的不豪华,很简单甚至寒酸,可是都走进烟囱了,豪华又怎样?

      我的这一份关于相对的谬论,显然是学庄周先生而不得精粹,胡诌着自己的偏狭。有什么关系?此刻,我就是这么想的,而这些,都是黔灵公园的见闻催生出来的,我的这种感慨要千里迢迢的才觅得。可是人家黔人,不必花费什么就知道了,甚至连知道都是以不知觉的形态,这难道不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吗?

      黔灵公园,是黔之灵魂,至少我这样认为。这是一个东北人西南之行的偏得。

                                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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