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很早的时候就走上了笑话创作的道路。十多年前刚到复旦上学的时候,作为新生的我去应聘某个勤工助学岗位,具体是什么职位我忘了,回到寝室之后,有同学问我面试问了什么问题,我随口说,那个学姐问我对大学新生活怎么看。我说这个很正常啊,都什么年代了,我可以接受。于是我的同学笑得前仰后合,不仅如此,还告诉了隔壁寝室的同学,引得大家竞相围观把“新生活”听成“性生活”的我。后来,不管我怎么解释那只不过是我随口编的笑话,只为逗大家一乐,他们都不肯相信。他们会说,你居然把新生活听成了性生活,啊哈哈哈哈。一所学校居然招了这么多缺乏幽默感的学生,而且没有开设诸如“如何鉴赏笑话”之类的课程,不禁让我对它的学术水平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通过四年的学习得到确认,这确实是一所缺乏学术水平的学校。
所以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笑星们老得忧郁症了,如果你费尽心思想了一个笑话,不惜委屈自己把它讲出去,听众却始终无法心领神会,那种挫败感实在太强烈。但这种事也不能全怪听众,每个人的生活经历千差万别,理解一个笑话,往往需要预先知晓一定的背景知识。
我上高中的时候,一直不能理解英语课本上的一个笑话,说是一个外国人到英国玩,但不懂英语,怕迷路,就把住处的街道名字抄了下来。后来他果然迷路了,到处问路,但始终没人知道,因为他抄的是One Way Street,单行道。
当时我们班上似乎没有人能理解这个笑话,因为整个县里面也没有一条单行道,连市里面可能都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有人遵守交通规则。老师没有跟我们解释这个笑话,可能她也不知道单行道是什么,就算她解释了,我们这些淳朴的孩子恐怕也理解不了这么不讲道理的路,只允许车往一个方向开,要知道县里的任何一条路在任何时候都是一锅粥的状态。
最容易理解的笑话不需要语言,因为语言本身就是一种背景知识。人的天性也许有幸灾乐祸的成分,所以看到别人受伤害就会笑,为了迎合观众的需要,伟大的笑星们不得不采取自残的方式,比如卓别林或是憨豆先生。
如果一定需要语言的话,需要的背景知识越少的笑话越高明。伍迪·艾伦被称为知识分子笑星,因为他的笑话往往需要一些哲学知识才能听懂,比如“我承认自己在考形而上学这门课的时候作了弊,因为我偷看了旁边同学的灵魂”。说实在的,这个笑话我至今没懂,相比之下,我喜欢他的另一个笑话,“我有过一段非常短促的婚姻,因为我的前妻非常的幼稚,怎么说呢,比如我正在洗澡的时候,她经常会过来把我的船弄沉”。
所以说,要写一个不分男女老幼都能笑出来的笑话实在太难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根据目标听众的知识背景来讲笑话,据我研究,具备类似经历或知识背景的人,往往更能领会笑话的精髓,我最近比较喜欢的一个笑话是:
办公室有一个毒舌妇,说话不饶人,她脸上很多痘,但是特自恋,办公室的人都烦她,一天她在办公室自拍,一同事走进来看到她,就说:"哟,王姐,扫描二维码呢。"
我把这个笑话代入到一位非常令人讨厌的男领导身上,在心里大笑了一回。只可惜损别人往往没那么容易,讲笑话的人,多数情况下不得不拿自己开涮,前天我勇敢地讲了这么一个笑话:
很多人问我微信头像是什么,其实之前我一直用真人头像,后来为什么不用了呢,是因为在用微信“摇一摇”的时候,摇来摇去总是摇到一个男人,后来那个男的就加我了。我问他,你加我干嘛,我对男人没兴趣。他说,我对男人也没兴趣,不过我看你摇得这么执着,心想也许我可以帮你。我说,你怎么帮我?他说,我是一个整形医生。
这个笑话的反响不错,但我还是想说,不管看上去多么像真的,这个笑话是编的。但如果你不相信,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说,原来你玩微信摇到整形医生啊,啊哈哈哈。我也没有办法。
2013.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