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路,路青石,路上有个赵钱儿,专打地缝与门缝,铜板银子莫露颜。
“去去去,谁家的倒霉孩子,一大清早,真晦气,啊呸。”
道路上三两孩童嬉戏打闹,后赶之人折扇一收,吸吐间,几点吐沫星零散落地。
“牛二,给我来二两精猪肉与二两肥猪肉,肥与精不能有丝毫交错,不然小爷我吃坏了肚子,这汤药钱可不是几个铜子能打发的。”
“错不了,我牛二屠猪的手艺,怎么说也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精的与肥的绝对给您分的明明白白。”
牛二,有家猪肉铺第十三代传人,一手剖猪解法更为神乎其神。
“客官,您要的二两精肉与二两肥肉已分好,您……”牛二双目直勾,迟疑片刻,“银子?!”
“你这牛二,怎这般神目,难道怕我赵钱儿讹诈你不成?”
赵钱儿纸扇一撑,微遮半脸,双目皆是不悦。
“不是,银子!”
赵钱儿顺着牛二所指方向定睛一瞧,嘿!果真是十足十的雪花纹银。
“这手感,这温度,哈哈,来亲一亲我的小心肝。”
“赵钱儿,见者分一半,要么我吃点亏,你占个大头,三两拿一两,剩下算我的。”
牛二直勾勾盯着赵钱儿手中的雪花纹银,双手冲前一抓,奈何赵钱儿侧身一躲,只让牛二抓了个空。
“俗话说,这银子在谁手中就便是谁的,况且是我赵钱儿。这十里八乡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要银子落了地,就等同猪仔印了章,等着我赵钱儿来捡呢!”
折扇一收,纹银袖口一藏,正欲转身奈何被牛二缚住了脚,“你说银子在谁手里就便是谁的,那你现在在我手里也便是我的,还我银子,快还我银子。”
“耍无赖是不是?放手,放手,我叫你放手。”
情急之下,赵钱儿对着牛二的脑袋是一通敲打,声之大,两人争持之久,围观之人渐围渐多,状态不一。吆喝买卖的,指指点点的,拍照留念的,无一动作与案发事件有关的。
“牛二,你在这般胡搅蛮缠,我可要报官了。”
府衙门外人行稀落,公堂之下跪卧两人,县太爷打了打哈欠,似乎刚睡醒。
“堂下何人呐?”
“回大人,小的赵钱儿。”
“小的牛二。”
“赵钱儿,你说这银子是你的?”
“回大人,当今国舅爷是我小舅子。”
“嘿,你个赵钱儿,本官问的是银子。”
“家父是赵大钱庄大东家。”
两人对视片刻,场面一度尴了个尬。
“来人,给赵公子赐坐。”
“谢过大人!”
“牛二,你家父何人呀?”
“回大人,俺家世代屠猪,皆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老实人?那这事就好办了。”县太爷抿上一口茶,捋了捋胡须,“银子本是你俩捡的,而失主又无报案,那老实人吃点亏,银子全归赵大公子所有。”
“谢过大人。”
“报,门外有一樵夫报案。”
“何案?”
“丢失银两。”
公堂之下跪卧两人,旁坐一人。
“堂下何人呐?”
“回大人,小的虞山砍柴的。”
“砍柴的?那就是没背景喽!”
“是的大人,家中世代以砍柴、打猎为生,皆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又是个老实人,这就不好办了。”县太爷捋了捋胡须,面泛难色,“此钱丢于何处?为几钱呀?”
“回大人,小的今早于牛屠户摊前打猪肉,回到家中方发现衣兜三两银子不见了踪迹。回找之时,听到路旁有人议论,一打听便来到了此处。三两银子实乃为老朽血汗钱,还妄青天大老爷明查。”
“你这老东西,打感情牌是吧?道听途说,在诹吧几句,谁都有可能是失主。你说你是失主,我还说我是呢!”
“赵公子所言不无道理,老樵夫,你在想想这银子有何特征?”
老樵夫眉头紧锁,一脸难色。这天底下的银子都如出一辙,怎会有二相。
“汝若拿不出证据来,那本官只能判给赵公子了,毕竟人家是有背景的。”
“这银子皆是一个模子哟!我哪晓得它们的不同,真是苍天无眼,法不向贫呀!”
“你这老汉,为了公道与本官的名声,那本官只好拍卖,价高者得银子。起拍价五两银子,各位出价吧!”
“五两?禀大人,赵钱儿家有要事就先行告辞。”
望着赵钱儿远去的背影,县太爷将目光转向牛二,“你怎么说?”
“告辞。”
“好,三人走了俩,最后本官宣判,银子的最终得主是樵老汉。”
鲜花、掌声,如同做梦一般。似乎这个世界没你想象中那么好,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坏。
“公道吗?”
“公道,您就是包公转世的青天大老爷。”
“好,既然法律公道了,那就算算我们之间的,师爷!”
“根据大明律法第一百三十一条,凡轻蔑、诽谤本朝律法者,罚扣纹银三两,当日支付,不得延误。”
“好,收钱,退堂!”
威武之下,人群散去,独留一老汉跪卧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