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荆承 邱淑贞依然请假
参加好朋友婚礼时，我被新娘小尹掷出的捧花砸到了头。我“哎呦”一声，不知为什么好端端参加一个婚礼还要中头彩，直到司仪让我上台发表感言，我还是四顾心茫然。
其实，我当时心里真想哇哇大哭。
小尹后来问我：“接到捧花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哭丧个脸，好像我欠你一百块钱。”
我咧咧嘴：“不是说接到捧花的人就是下一个结婚的吗？可是我和男朋友刚分手，结婚遥遥无期……”
当时，还是七夕节。
婚礼结束，我主动留下来和其他人一起收拾满地的气球烟头瓜子壳。七夕节就这样在目睹别人甜蜜和自伤自怜中度过了。我自己也没想到。
1
我的情路堪称坎坷，大学里一场初恋随着毕业各奔东西无疾而终。
工作后随公司来到北京，远离亲人故土，成了北漂一族，领导上司、同事、同事的同事都曾煞有介事地为我介绍对象。
我也一次次地去相亲，却不是我不喜欢人家，就是人家不喜欢我。
这期间，相亲过女性荷尔蒙比我还旺盛的娘娘腔，也相亲过年近不惑离异无孩的大叔。如今这个相亲对象，相处了一年，都到快订婚，却还是弄得不欢而散。
有人劝我这不算打击，滞腻不前的感觉更不好受。从头再来吧。
住在小小出租屋，拉上窗帘，暗黑一片。我独自伤心，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终身伴侣？
我不是不能应对这世界，不是不能一个人自强生活，只是这样的日子太过孤清，比壮士暮年、红颜迟暮还要凄惨。
我不忍自己青春的大好时光就这样流逝而去。
手机响了，我接起来，知道是新婚不久的小尹。小尹在电话那头邀我一起出去玩，散散心。
反正左右无事。出去散心总好过独自舔舐伤口，再美美地在朋友圈晒个美图，让别人看着自己过得没有那么凄惨。
2
上了车，我才发现除了新郎新娘还有一个新郎的朋友，叫苏哲，在婚礼上也见过的。
我暗自有些庆幸：还好，我还不至于沦落为新郎新娘的电灯泡。至少，不是唯一的电灯泡。
海风吹过来时，我劝慰自己：时间会治愈一切，没有人会一生为一个人伤心，那只是十九世纪初英国小说中的情节。嗯，我会好起来的。
路上，苏哲就说：“西风起，蟹脚痒，如今秋高气爽，正是吃蟹时节。不如咱们去吃蟹。”
于是一行人就去海边。捡贝壳、吃海鲜，新郎新娘甜蜜蜜，我说：“看着好伤感。”
苏哲对我说：“要不咱们也凑一对吧”。我豪气干云地说：“好啊。”
苏哲其实还是个蛮细心的人，完全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样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他很能讲笑话，笑料就是新郎及身边所有看到的事物，我笑点不算低，却也常被逗得笑起来毫无形象。
涨潮时，我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牵住了手，跑到海水里照相。那时夕阳正好，水面的波光是金色的，浸在海水里的脚居然感觉到有点温暖。
“牵我手，你是喜欢我吗？”为了缓解尴尬，我女汉子似的调戏他。“这是出于礼貌。”苏哲说。
当时心里竟有些失落，果然我并没有什么魅力。
上岸时，小尹正和老公保持着暧昧的姿势自拍，我把头扭在一边假装没看见，苏哲则把他们大大调侃了一番。
几个人的鞋袜全打湿了，于是在附近的小店买了拖鞋穿，简单样式却让几个人像穿着情侣鞋。
第二天，我才发现，苏哲已经把我的鞋刷了，袜子也洗了，小熊图案的袜子正在住处的阳台上晾着。我心中一动，除了妈妈还没人给自己刷过鞋呢！
3
短暂出游告一段落。
回来后几个人一起去看电影。鉴于小尹和我都是女文青，他们紧着我们两个的心意选了一部超级超级大闷片，四个人都看得打哈欠流眼泪，相视无言。
电影看了一半，几个人提前离了场，到苏哲家做饭吃。苏哲自己住着很大一套房子。
小尹领我参观。看到卧室墙壁上的粉色贴纸和墙角的一只大熊，我心想：看不出来，这个男人心里还住着一个小公举……
在书架上，我看到一个音乐盒，一打开，小人就舞起来，并唱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深……”
我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看到苏哲黑着脸走进来：“谁让你们动这个了！”他一把拿过来关了音乐，端正地放回原处。我和小尹面面相觑。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故事。
故事是后来小尹告诉我的。自然是从她老公处问来。
那个音乐盒是苏哲第一个女朋友送的，当时，两个人在一起六年。后来她出轨。于是两个人分手。
那之后，苏哲也认识了一些女孩子，但再也没待谁像初恋那样好过，他对待感情有了一种漫不经心。
况且，他还是生长在单亲家庭，对待婚姻和感情更多了一份不信任。
苏哲没事还是会听那个音乐盒，但是舍不得听太久，他怕有一天，它坏掉了，他再也听不到那首歌。音乐盒还在，曾经的爱情却已经戛然而止。
有时，爱情还没有一颗纽扣电池的电力更持久。
我有些唏嘘。表面玩世不恭的人原来有这么脆弱的内心。见惯了强人，他这点软弱几乎让我有点感激。
4
面对苏哲，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梁静茹给我的勇气，决定主动出击。
一次周末，我微信上问苏哲：“明天怎么安排的？”苏哲照实回答：“去健身。”
我立刻说：“那多无聊，赶紧跟我去相亲。”那边发来无语表情。
我打着哈哈：“我可不想一个人过光棍节！”
相亲活动结束时，带着苏哲出席的我自然是颗粒无收。当然，我也醉翁之意不在酒。
活动进行中，我也一直坐定在苏哲身边充当人体挡箭牌，深怕别的姑娘来搭讪他。
我偷偷给对面的姑娘拍照，跟苏哲讨论：“你她脸上哪里动过？鼻子、眼睛、下巴？还是都动过？”
然后调侃自己：“这年头，不整整自己还敢素着一张脸出门的姑娘，是得有多大的勇气啊？想来也就只有我了吧！如我，哈哈……”
苏哲看我一眼：“挺好的。”我没听清说：“啥？”苏哲说：“我说你这样挺好的。”
他这样说的我老脸一红，连耳朵到脖子根都微微发热起来。
5
小尹我们四个人，再次聚在苏哲家做饭。她让我和苏哲去买点菜回来。
走在街上，我看到对面走过的人衣服上写着“因果”，就一直盯着人看，苏哲问我看什么，我答：“我看看那人背后是不是写着‘报应’。”
买菜回来，小尹提示忘了买葱。
我们两个人实在不想再跑一趟，苏哲说：“不如去楼道里偷一棵邻居的好了。”我们真的鬼鬼祟祟去拿了一棵邻居放在楼道里的大葱。
苏哲说偷棵葱心跳一百八。我跟在后面只觉好笑。
后来，小尹发现葱是冻的，已经被冻出了大鼻涕。我说：“不如送回去吧。”苏哲说：“我怕送回去的时候人赃并获。那才冤呢！”
那顿饭，我吃得格外多。
因为，我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苏哲。虽然以前我们并没见过，但我似乎能感觉到苏哲的伤口正一点点地在愈合。
6
又到一个周末，我故意又邀苏哲同去相亲。
电梯门要合上时，上来一个女子抱着小孩。女子很漂亮。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气氛似乎不太对。果然，苏哲看向她的眼神告诉了我这个人是谁。
女子看到苏哲也是一愣。
我听见苏哲打招呼：“好久不见。”女子回答：“好久不见。还好吧？”苏哲：“嗯。”女子看到我，点下头。我也条件反射地点下头。
终于出了电梯，女子抱着孩子走了。我松一口气。她试探问：“要不，咱不去相亲了？”苏哲不动声色，轻轻一笑：“为什么不去。来都来了。”
后来，我听小尹说，苏哲收拾屋子时把一包东西给小尹的老公，让他帮处理掉，里面就有那个音乐盒。
苏哲说不想让未来女朋友看了不开心。
同时，小尹也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她怀小宝宝了。我真心地为她高兴。我叫上苏哲结伴去看小尹。
出来时，苏哲来牵我的手。我愣一下，还是问出来：“是出于礼貌吗？”
苏哲说：“不是。是出于喜欢。”
他顿一顿又说，“嫁给我吧，反正你早晚要嫁人，不如嫁个熟人好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想什么，只是仍不忘调侃：“我们只是八成熟。”
但我知道自己的心在那一刻都要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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