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背篓，晃悠悠，笑声中妈妈把我背下了吊脚楼……”，一首儿歌牵起我的回忆，还记得在孩提时，清晨起来母亲背我到附近的山林去挖一种叫做“蒲公英”的药材。到了林中母亲把我从背上放下来，让我在附近玩耍。林子不深，太阳的斑点从树空里透进来，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和野花淡淡的香气，夹杂着虫子晰晰簌簌的叫声。我快活地在母亲周围来回奔跑，如歌中所唱的那样，“头一回赶场逛了山里的大世界”。
回到家，母亲把药材晾在院子的一边。等它漫漫风干，收藏后，我会拿起扫帚清扫院子。笨重的扫帚对我来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我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挥动，划出一层层不规则的半圆。母亲看到打扫得干净的院子，高兴地夸奖了我，然后让我在院子的一角撒上一些秘谷之类。打开鸡笼，大鸡小鸡们争先恐后地飞奔而出，唧唧喳喳地争抢食物，我对那只粉红色毛茸茸的小鸡总是特别照顾，拿一些好的东西来喂它，惹来众小鸡们多少争议。
等它们吃得差不多了，我便把它们赶回笼里。院墙外的小鸟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地上还剩下一些谷子，一两只小鸟偷偷地从墙上溜下来，看到我又惊恐地飞回去了，我故意站远一点，过一会儿它们又从树上落下来，带着侥幸的心理抓住机会觅食。
之后我在村里的小学上学，哥哥中学毕业的那年我接着上了中学。那时我骑着自行车来回上学，学校距家不过五公里的样子，从公路到家里搁着一条河，还有一段较长的土路。每逢阴雨天，淤泥会塞住自行车的轮子，每次临到放学，母亲总会提前在河那边等侯，等我来后，母亲把自行车扛在肩上，还带着雨鞋叫我换上以免弄脏裤子，一路上不停地嘘寒问暖。回到家，母亲端来热腾腾的饭菜，消退了风雨浇灌的凉意，让我一直从外暖到心里。
暑假过后，哥哥将到外地去上学。那时的我认为他只是到更高一级的学校去读书，就好比是我小学毕业了就进入中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父母却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麦黄时节，全家到麦地去劳作，留我一人在家做饭。为了让父母在繁重的劳动之后吃上舒心的饭菜，我早早地开始准备，总忍不住多放一些好点的东西。等他们带着疲劳和收获归来，我赶快端来洗脸水，然后一家人坐在屋檐下边吃饭边聊天。幕霭渐渐降临，屋内电视机里的新闻联播正在播放，厨房里透出亮烘烘的灯光，父亲不停地拿毛巾擦着汗，饭菜的热气和汗滴交汇在一起。麦收虽然很累，全家人的心里却是快意的。
父亲的身体不好，自从腿部有毛病后，家里日渐拮据。为了供我俩上学，母亲在忙完了地里的活后，还得抽出时间到附近的砖厂和蘑菇厂干活。有时，离天亮还远，父亲的病一旦发作时疼痛难忍，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在熟睡之际，还得半夜起来推着父亲到镇里的诊所就医。无论有多困难，母亲对我们的学业从来没有放松，不时还有一些冷嘲热讽的人前来进言，说XX家的孩子不到十八岁出门挣了好几千快钱，你家的孩子那么大了，叫他也出去打工算了，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呢。每当遇到这样的人，母亲总是用委婉的话去应承，心里却永远没有放弃对我们的希望。哥哥自小目睹了家里的境况，在校勤工俭学，在叔叔们和亲戚的帮助下完成了学业。好在天道酬勤，哥哥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附近的乡镇任工作，尽管家里一下子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这在精神上鼓舞了全家人，父母的脸上也增添了光彩。
去年的中秋节，我从学校回到家里，哥哥从洛城带来了一些水果，月饼和鸡肉之类的东西，他因为有事坐了一会就走了。母亲吃了一会突然用手捂住了嘴，显出很痛苦的样子，我说：“怎么了，妈？”“人老了，牙一片一片地掉光了，”母亲开玩笑地说，“等我的平平能挣来钱的时候，我就咬不滥东西了。”我不禁心里一震，母亲的头发里已明显地透出几根银丝，一任岁月溜过衰老的容颜。一晃母亲已年近半百，近年还不断有贫血的症状发生，时好时坏。而今，以前的同学大都已参加了工作，而我至今还在一所普通的大学就读，每每想到这些，不禁心有所痛。
流年易逝，容颜易老。多少回头，亦慈泪，恨不能见者一十六年。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亦念母思愁怅。愿母康键在，等儿荣归故，以尽养成孝。
母亲，我最慈爱和劳苦一生的母亲，我多么希望你能健键康康，平平安安地生活着，等儿子有了谋生本领的那一天，我还要来到咱那融融的院落，去报答您的一份养育之恩呢。
写下这些，我已是泪流满面……
（2011年写于天水师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