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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事情有些是明仔不知道的,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因为十年之后的今天,喜妮铁了心要跟他离婚了。
从酒店出来后,喜妮妈妈紧攥着女儿的手脖子,几乎是把她拖着往家走。母亲的指甲掐得喜妮生疼。喜妮妈边走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小逼,在见面之前我怎么交代你来着?叫你无论怎样都不动声色。唵,我怎么交代你的!我知道你个小逼见了漂亮男娃就犯骚,你和那个穷八代眉来眼去的你以为我瞎子啊?你以为我是瞎子啊,唵!”喜妮被母亲发现了秘密,臊得满脸通红,在大街上又不敢反抗,只好踉踉跄跄地跟着母亲往前走。
是的,在喜妮眼里,明仔是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小伙子,面容清秀,两只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眼神中有一种萌萌的清澈,仿佛一个孩子那样稍显胆怯又有点无辜。他的鼻梁高高的,含笑的嘴显得有点儿坏,又有点儿顽皮,牙齿亮闪闪的。他的棱角很分明,连尖尖的下巴下的喉结也是尖尖的。刚才进门的时候,她就看见他穿着一件立领花边白衬衫,下摆扎在深蓝色牛仔裤的裤腰里,脚蹬一双乔丹牌白色网眼运动鞋,身材高挑而挺拔,犹如一株临风的小松树。喜妮的心噗噗地跳动起来,不由得红了脸,又偷偷看了明仔几眼。而就在她瞟向明仔的时候目光刚好与明仔相撞,从他的眼神里她似乎看见了某种神往。她心里想:我已经决定了。
她的过去和明仔有点相似,在常州打工时,有很多的男孩追她,她也谈过几次恋爱,就在回来相亲前,她的前男友还来纠缠过她。她饱满的乳房也曾接受过男人的揉搓,她修长的腿也曾被前男友整夜整夜地抚摸,脖颈上、乳房上乃至身体的每一处都留下过深深的吻痕。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回光着身子半夜里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男友的怀里,她便又会叫醒他疯狂地做爱,叫床的声音估计隔壁的人都能听得到。她享受过幸福的男欢女爱,然而当她发现前男友脚踏两只船之后,便断然了结了一段情。在独处的日子里,她空虚过,她躁动过,她自慰过,但除非前男友来纠缠她在她的意念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影像。她渴望着另一段情,却像从电脑中粉碎文件一样彻底删除了前面的那段情。每天晚上,她都会脱光衣服,在浴室里待上一段时间。她对着浴室的镜子欣赏自己的身体,红艳艳的乳头像两颗熟透的樱桃,等待着男人的含弄,看着看着下面便会湿漉漉一片。“我要找一个靠得住的能让我感到真正幸福的男人!”她对自己说。这回看到明仔,她发现明仔就是自己要找的男人。
他毛茸茸的眼睛多么萌啊,他显然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她多么希望能够快速地走进明仔的心里,老实说,她最希望的是段叔安排他们看场电影。“如果今天能与他看场电影,他也许会摸摸我的!”她想。想到这里,心里便感到一阵酥麻。母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唵,你个小逼发什么呆?唵,发什么呆!你看不出来啊?你看那姓林的那两个狗逼货,穷得叮当响哎,将来你到他家能有好日子过么?能有好日子过么!你早早就那么贼眉鼠眼地,对那个小狗日的媚啊媚的!那个小狗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才在哪里啊,他就勾搭你了!”说到这里,喜妮妈恨不得把不在眼前的明仔和在眼前的女儿一块儿吞下去!喜妮爸听不下去了,小声说:“闺女大了,有自尊心哩,你在大街上这么骂她,像话吗?”这下算是捅到了马蜂窝的正中,喜妮妈恶狠狠地盯着老孙的眼睛,松开了喜妮的手,几乎跳起来,指着老孙的鼻子骂道:“你个老狗日的也是个老废物!姑娘本指望找个好人家,千挑万选,你瞎了狗眼,竟要找个穷八代做女婿!那段老头也是个傻逼货,我让你托他找个好亲家,他竟给我们弄来这么个门不当户不对的货……”老孙强咽下一口恶气,威胁道:“你个逼女人怎么能这么蛮不讲理!回家我们再说!”喜妮妈一向脾气不好,喜妮爸治他的手段就是回家狠狠地打她,这办法一向能管几天。所以听到“回家我们再说”之后不敢再说什么。老孙见唬住了老婆,便缓和了口气:“那孩子我看不是坏人,人家大学毕业在南京工作,现在家里是穷了点,只要孩子肯干,人穷还能穷一辈子啊?你看我们家的二闺女,当初不是也找个穷小子?现在呢?有房有车!你问问,我们村哪家闺女比我们的二闺女强!要往远看……”喜妮见父亲站在自己一边,心里一阵得意。要是放在别的女孩身上,母亲的一通骂足以让她送命,但是喜妮被骂惯了。现在母亲越骂,喜妮跟明仔好的决心越坚定,看父亲也支持自己,对父亲感激起来。喜妮妈似乎觉得老公的话有点道理,回想整个午宴,明仔也是老老实实,虽然跟女儿眉来眼去的,但小伙子看见漂亮姑娘,哪个不流哈喇子呢?所以心头也就平复了一些。但是她还不准备就此服软,便恶狠狠地对喜妮说:“没有我的同意,你想都不要想!我倒要问问姓林的那家人,拿不拿得出十五万!……”
喜妮觉得母亲的话似乎也有道理,因为在她看来,找男人可不是为了跟男人分担穷日子的。她刚才从明仔点菜的细节中看出了明仔的窘迫,她是为了试探明仔的气度才点了龙虾和清蒸鲈鱼的。她在段叔点菜时也注意看了看老林夫妇的脸色,她确实感觉到了明仔家的穷酸。她从心眼里瞧不起老林夫妇,尤其瞧不起林大娘。但是她心里想,我找人又不是找老公公老婆婆,只要明仔将来听我的,老公公老婆婆嘛,离他们远远的就是了。她决定先接触明仔,谈得差不多了,就按照母亲的话办,找他要十五万。这十五万到手了,我们将来再贷点款,就可以在县城里买个房子了,那时老公公老婆婆也不会跟着一起住。想到这里,她仿佛看见了一片大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