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第一次职业觉醒

最初的困惑

爱好、特长与职业,本是三个不同的概念,可我们常常将它们混淆。嘴上说着明白,心里却未必真的清楚。

比如,许多父母为孩子选择课外班时,更多是依据自己的偏好,而非孩子的兴趣或天赋,更少考虑到长远的发展。我们既未向孩子说明选择的理由,也未解释这三者之间的区别,甚至很少征求他们的意见、观察他们的反应。这就像一个匆忙启动的项目,未曾思考它是否具备持续的竞争力,又将走向怎样的未来。

而我对于职业的初次觉醒,对于这三者区别的真正理解,是在走过一段试错之路之后才逐渐清晰的。

初显的天赋

我从小喜欢乐器,对音律格外敏感,任何乐器拿到手里,不出三天就能弹出个调子。这一特长在小学二三年级时便已显现,也得到了老师和父母的关注。

直到五年级,父母不惜花费,带我坐了一整天车,专程到省城太原买回我的第一把小提琴。从此,我对音乐的爱好有了具体的寄托。父母鼓励我认真练习,将来有机会报考山西大学音乐系。

当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把山西大学当作终点,长大后才知道还有中央音乐学院这样的学府。也许在他们看来,山西大学已是小县城孩子能够企及的最高目标;又或者他们认为,综合性大学的艺术专业对文化课要求较低,我能以不高的分数“撬动”一所好大学——那或许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无论如何,他们为我设定了一个现实的目标,而我也确实为之努力了好几年。

现实的考量

初中三年,我在学琴与练琴中度过,乐此不疲——毕竟练琴比写作业有意思得多。父母也很欣慰,因为我在学琴的同时,成绩不降反升,名次不断前进。直到高一,他们开始觉得,照这个趋势,我或许不需要艺术特长也能考上大学,那样未来的选择会更多;同时他们也担心,我当时的音乐水平是否真能达到大学的专业要求。于是,父母决定在这个关键节点为我做一次评估。

几经周折,长途跋涉,父亲带我来到省城,走进山西大学音乐系一位小提琴教授的家。现在回想,那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教授家的工作室不足十平米,对着门的墙边放着一架盖着红色丝绒布的钢琴——那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的钢琴。琴上摆着一只打开的小提琴盒。除此之外,房间里几乎没有别的陈设。父亲和我拘谨地坐在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我已记不清教授的长相,只印象中他红光满面、梳着背头,很有艺术气质,一看便是城里人。

教授让我拉了一段曲子,随后略带为难地提了几点意见:来自小地方的家庭能支持孩子学琴已属不易;以我目前的水平,考音乐系确实还不够;但如果能保证每周高质量的教学和练习,到高考前仍有希望。

走出教授家,我心中想的是:大学环境真好!城里人的生活真幸福!教授说我有希望!

职业的样子

难得来一次省城,父亲带我和一位同乡大伯逛夜市,那段经历对我冲击极大。第一次见到夜晚的街上这么多人,摊贩云集,卖的都是新奇玩意儿。而更让我佩服的是,同乡大伯见多识广,边走边聊,天南地北无所不知。

第二天返程的长途车上,我挨着这位大伯坐。聊到我此行的目的,他鼓励我好好练琴,并为我描绘了一个更具体的职业图景——国家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家。他生动地讲述了一位首席小提琴家优雅的生活状态,令我羡慕不已,心生向往。

聊到最后,我问他:“如果我有幸考上大学,毕业之后,是不是就能成为首席小提琴家?”他收起之前的轻松,郑重地告诉我,那将是一场更加激烈的竞争,只有全国最顶尖的小提琴演奏家才能胜任。从那一刻起,我开始默默计算:全国有多少所大学设有音乐系、每年有多少毕业生、累计有多少受过专业训练的小提琴演奏者——而国家交响乐团的首席席位,只有一个。

比来的觉醒

音乐虽是我当时最明显的特长,却也只是我众多爱好中的一个。

我喜欢动手,从小动手能力就强,许多玩具都是自己做的,家里东西坏了,我也总能想办法修好。

我对物理格外着迷,曾查资料想弄懂磁性的来源,还设计实验测试磁力大小,甚至思考温度对磁力的影响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其中蕴含哪些物理原理?这些原理在生活中有哪些应用?我能利用它们创造什么?

我渴望行走四方,是个“坐不住”的人。总觉得世界那么大,还有那么多国家、城市没去过,那么多大学、学科可供选择,那么多职业与人生值得体验。

虽然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未必都能实现,甚至未必都有意义,但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爱好”,小名叫“可能”。如果我选择教授指出的那条路,或许能让其中一个爱好变为职业,却可能牺牲所有其他的兴趣。这对当时血气方刚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艰难的取舍。

经过这些事,我进行了深刻的思考,逐渐明白了:

职业是安身立命的基础,是生活。

特长是从事职业的支撑,是能力。

爱好是练就特长的源泉,是动力。

我希望选择一个职业,既能发挥我的特长,又是我的爱好所在,同时还不妨碍我有时间投入其他爱好,并保留将它们发展为特长的可能。

——这就是我对爱好、特长与职业的第一次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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