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话说道:其桑巴热依正式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万韫羽与岳太文相隔六年再次重逢,百团大战饱受争议,顾查达和宣传部的管事大打出手,国民党对皖南的新四军围歼,叶挺被抓,项英被叛徒杀了,王断红出院,与曾经的师长岳太文再见。
一列队伍肩上的扁担下拴着一个箱子,他们脚步踏在溪水中,白雾在他们身边徐徐蔓延,冗长的溪流似乎看不见尽头,几只白鹤落在岸边绿沼泽中,扑腾着翅膀,发出声声鸣叫,鸟嘴里喷出热气,沼泽的浮萍在白鹤的扑腾下如同一朵朵小舟游荡起来…
其桑巴热依和禾子明跟在队伍最后,禾子明腰间挎着一把大刀,二人的脚步在溪水中哗啦作响,脸庞上沾着些水珠,其桑巴热依微微侧头看向他,又扭回头去,禾子明眼珠微微动着,垂在腿侧的手一攥。
其桑巴热腰间的手枪随着脚步微微摇晃,她深吸一口气,将手背在身后,仰起头望向天空,天际滚滚白云弥漫在青色的天空,不时变幻着形态,风声簌簌,她脚步有些沉重,开口说道。
#其桑巴热依(少年) 我感觉我这一辈子好像被人操纵了,你有这种感觉吗?
禾子明眼神微微一愣,侧头望向她,眼珠动了动,沉默一阵扭回头去,缓缓摇了摇头,其桑巴热依无奈地笑了笑,脚步逐渐高抬起来,层层水花迸溅在半空,开口说道。
#其桑巴热依(少年) 难以置信,十五岁之前,你会感觉无比的无忧无虑,等到他们认为你长大,可以承受下来一切的这一瞬间,你在十五岁所构想的一切,都被没收了,并且在你面前划一条极为陌生的路。
禾子明脸上带着有些苦涩的微笑,一阵阵风拂过二人的发丝,他侧头看向其桑巴热依,开口说道。
#禾子明(少年) 我没想太多,给你家当个一辈子打手,平平静静度过这一辈子…就很好了,至于身世…顺其自然吧,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其桑巴热依侧头望向他,眼神里带着柔和,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大步朝远处走去,掠过运货的队伍,禾子明见状大步跟在她身后,其桑巴热依边走边说道。
#其桑巴热依(少年) 看看这偌大的一片天,一眼看不尽,这望不尽的地,走一辈子都走不完,可大多数的一生却只能选这一条路,甚至寂寂无名的路。
其桑巴热依在溪水中停下脚步,缓缓将双臂伸开,一个个人掠过她身边,风声簌簌,将她的衣服吹得剧烈发颤,禾子明缓步走到她身后,一阵阵风拂过她有些湿漉漉的长发,她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开口说道。
#其桑巴热依(少年) 难道你就甘心吗?我不想做一个被人遗忘的人,无论多少年后,都要有人记住我,我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若死后只是一缕无色无味的烟,太失败了…可是我看着他们前进的影子,就已经知道,这辈子都要做这一件事了…死得不清不楚…
一阵阵风将其桑巴热依的发丝吹得上下起伏,在半空中凌乱,她眼珠左右动着,眼中逐渐充盈了泪水,一滴豆大的泪珠划过她的脸颊,她嘴唇微张,眼珠一偏看向一旁,嘴角抽搐着逐渐上扬,她的侧脸形成重影,身子前倾张大嘴巴无声大喊着。
无色的火光逐渐收拢,溪水在周身起了涟漪,白鹤鸣叫,扑腾着从绿色的沼泽地窜起直冲云霄而去,一阵阵风拂过禾子明的发丝,头发剧烈发着颤,他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
一只手伸向半空,手指微微动着,在半空泛着微光,其桑巴热依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吹得左右摇晃,抬在半空的手形成重影垂下,禾子明默默望着前方,开口说道。
#禾子明(少年) 活长点,活得够长,有些事自然有人为你篆刻,或者,我会永远记得,从小到大…从近到远…或者,我会跟着你,直到你找到一条新路。
其桑巴热依侧头默默望着他,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红灿灿的火焰在荒原中摇曳,队伍划过二人身边,人影不时模糊他们的身影,溪水哗哗作响,波澜起伏的溪水中,白日的倒影跟着起了波浪,两双脚步踏过白日,起伏的倒影里,二人的手牵在了一起。
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在昏黄的天际起着涟漪,一辆黑色的轿车徐徐停在建筑前,轿车里坐着一个人,衣领上的少将勋章泛着微光,一个卫兵大步走到轿车前,抬手一拉车门开口说道。
“白先生,请下车,陈先生吩咐了,让我带您上去。”
白复成神色平静得坐在车里,默默望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眼珠一偏,看了一眼卫兵,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大步走下车。
二人的背影在幽暗的长廊中摇摇晃晃前进,卫兵走在白复成身边,他徐徐停下脚步,抬起手一敲门,便作出请的姿势后退几步,白复成站在门口,缓缓抬起手将门推开。
陈博术穿着长衫的身影从远处的门口中走出,他周身泛着微光,朝一旁走去,声音徐徐传来。
#陈博术(中年) 国民革命军第五师师长白复成…咱们很久没见了…
白复成缓缓迈开步朝房间里走去,一缕白光扫过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他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白复成(中年) 是啊,薛岳长官来通知我的时候,我都有些惊讶…
白复成的脚步徐徐前进着,身影缓缓掠过柜子,房间内空无一人,沙发两侧的白色的窗帘随风起伏,白灿灿的光线透来,尘埃在白光中浮动,陈博术的声音形成阵阵回音传来。
#陈博术(中年) 你惊讶什么?薛岳和你说什么了?
白复成眼神微微一愣,缓步走到房间中央停下脚步,左右环视着四周,沙发前的茶几上落着一颗燃烧的烟,白烟在白光中缓慢弥漫,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中年) 薛岳长官说,重庆方面要我尽快过去一趟,我想,把我紧急喊到重庆,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交我去办,我心里很兴奋,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
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极速划过,风声呼啸猫头鹰的笑声此起彼伏,陈博术的身影缓缓掠过白复成身后,侧着头直勾勾瞪着前方,历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你怎么肯定不是我找到了你是共产党的证据把你召到重庆秘密处决的呢。
白复成眼神发愣,垂在腿侧的手微微一攥,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画面猛地移到白复成身前,一缕长衫尾部随风摇晃,陈博术抬眼直勾勾看着前方,历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十年前,我叫你开设电台班,广纳学员扩充特务组织,军统早期组织的初始密码本只有你有!娄悦中拜你为师,你把他支出去跟踪南京地下党期间干了什么!为什么恰好是那个节点,共军料事如神把我们的部署看的一清二楚!导致第一次围剿狼狈告终!为什么又在娄悦中摸清位置后,去了共产党的茶馆!不出一天,南京地下党集体转移!
白复成缓缓扭回头望向前方,陈博术站在他面前直勾勾瞪着他,白复成嘴角动了动,眼中透着坚定,开口说道。
#白复成(中年) 当时蒋先生的剿匪命令散布给了军部,党务调查科,特务组只有尹行之组长代收,当时,我与尹行之等人素未谋面,接触不到情报来源,又如何充当共产党内探,将情报传递给江西呢?
陈博术眼睛眯起,眼珠微微动着,白复成深吸一口气,眼中透着平静,徐徐低下头去,开口说道。
#白复成(中年) 娄悦中一个新手,只将路线图画了出来,当时共产党的组织人数,分布,均为有明确结果,若我不亲自去一趟,共产党若设下陷阱,葬送更多同志的生命,是我不想看见的,但我没有想到,接连两次的试探,可能叫共产党起了疑心,亦或是他们收到了什么重大情报,急切转移去送信。
陈博术紧皱着眉头默默望着他,一阵阵乌鸦的嘶吼声传入房间,他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收到重大的情报?
白复成微微一点头,应了声“是”,他嘴角动了动,侧头看向一旁,眼中带着锐利,开口说道。
#白复成(中年) 当时党务调查科的徐恩曾的机要秘书钱壮飞很受宠,徐恩曾出席活动,都要带着他,据三五年顾顺章被捕时所说,钱壮飞是共产党,那么便不排除他接触了党务调查科的密码本,并破译了蒋先生的部署密令,叫南京地下党的人立刻将情报转送去江西。
陈博术紧皱着眉头,背着手左右走着,眼珠微微动着,他缓缓停下脚步,抬眼直勾勾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钱壮飞早在他们转移时失踪了,就连共军也没有一个结论。那你又怎么解释,在抓捕过程中,见人就抓,连洋人都抓,囚犯堆满了监狱,各国大使馆都来我这里抗议,给招来一堆事端,是在给南京地下党的运送情报转移视线吗?
白复成眼珠微动,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陈博术侧头直勾勾瞪向他,钱壮飞满脸血污靠在石头上,侧头望着一旁,陈博术猛地一甩手,大喝一声。
#陈博术(中年) 你不要和我讲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这个理由不成立!
白复成神情复杂,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一个个板车上躺着一具具尸体,被人推着朝远处行去,他眼神里透着忧郁,似是满目的悔意,沉默一阵,说道。
#白复成(中年) 我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当时看见茶馆已人去楼空,想得只有这帮恶心的人就像蛀虫一样围在我南京大本营侵蚀,一时的气血上涌,无法解释,但若是转移注意力,我想没必要大费此周章,我…很后悔作出这样的举动…因为年轻气盛…误了党国…
白复成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小,若隐若现得出了哭腔,他一咬嘴唇闭上眼睛,徐徐躬下身,对着前方深深一鞠躬,陈博术侧目默默望着他,眼神里透着复杂,一阵阵猫头鹰与蛐蛐的叫声在房间此起彼伏。
一只手缓缓伸向半空,手指一屈猛地落在白复成肩膀上,他缓缓直起身,望着陈博术严肃的脸庞,军服被陈博术的手攥住一道道褶皱,陈博术笑了出来,眼神透着阴森,冷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你不用和我演,我知道你的思想一直偏左,我给你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最近,云南的共产党活跃猖獗,组织学生在街上游行,街面混乱,你和康泽去云南,你领导他,去管理云南混乱局面。
说罢,陈博术的手徐徐抽离白复成的肩膀,白复成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只是一点头“嗯”得一声,陈博术的手在半空一打响指,一个穿着军装的身影缓步走到门口,陈博术将手背在身后,望着前方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今夜二位便动身吧。
白复成身后传来一声“是”,一阵阵风拂过长衫尾部,白复成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只见康泽面带笑意,将头顶的军帽摘下对着白复成一鞠躬,开口说道。
“一路上我将听命于白先生一切指挥,陈先生,白先生,保证完成任务。”
白复成对他微微一笑,一点头扭回头来,面色平静,陈博术双手抱着胸口仰头望着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眼里满是崇敬,康泽的背影站在门口,身后黑漆漆一片,缝隙里,白复成和陈博术的身影若隐若现。
一阵阵警哨声与机械的铃声传来,王断红穿着风衣,一只手托着婴儿,另一只垂在腿侧的手里攥着奶瓶,在幽暗的长廊中大步前进着,一个黑衣人站在墙边,王断红将手一抬,黑衣人双手接过孩子和奶瓶,跟在王断红身后大步前进,开口说道。
“王老板,我们查过了,您杀的那个人是赌场老板的外甥,所以他们才会展开报复。”
王断红双手插着风衣的兜,面无表情得大步朝前走着,边走边冷声说道。
##王断红(青年) 猜到了,不是杀了他们家亲戚能有那么大反应?哑巴吃了黄连还要来咱们地盘火拼。
王断红身后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愈来愈多,摇摇晃晃前进着,每个人眼神里透着阴森,她一转身,抬手将门一推,朝一处房间中走去,屈身坐在沙发上。
她眼珠一动,拿起桌上的烟放进嘴中,侧目望向抱着孩子的黑衣人,手一挥,那个人“哎”得一声一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将大门关闭。
一缕燃着火光的火柴靠近王断红嘴里叼着的烟,将她侧脸变得金灿灿的,她深吸一口气,将火柴朝垃圾桶一甩,拿下嘴中的烟,呼出一缕白雾,将腿翘起,抬眼望着站在面前一个个黑衣人,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你们代我去给不夜城赌场的老板发一封请柬,说我要在法租界的浦东饭店请他们吃饭,化解矛盾,我王断红亲自出面给他们道歉认错,到时他们只要来,让我王断红怎么给他们道歉都可以。
王断红抬手将烟靠近嘴边一吸,眼珠微微动着,唇间喷出丝丝缕缕白雾,她仰起头将后背靠在沙发上,默默望着上方,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派些人,秘密潜伏在他们家门口,只要是他们离开府邸,立刻闯家把他府邸上上下下的人杀干净,当然了,除了那两个女眷,她们只是这世道逼迫出来的人,不杀无辜的。
几个黑衣人纷纷应了声“是”,大步朝远处走去,凌乱的脚步声归于沉静,王断红的手捏着香烟掐灭在柜子上的白色烟灰缸中,眼神透着复杂,几缕白雾在烟灰缸上方盘旋。
白月徐徐从上海高耸的钟楼移动,几队手中端着长枪的黑衣人站在巷子中,不时左右张望着,巷子的地面上的积水映着他们的影子,几个人不时将身子探出巷子口张望。
两扇大铁门被人徐徐推开,几个黑衣人纷纷背过身去,将脸贴在墙上与夜色融为一体,几辆黑色的轿车徐徐从铁门中驶出,轿车组成车队在街上缓缓前行,街上两侧建筑上的霓虹灯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车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白发苍苍一身长衫,手中拄着一根拐棍,另一个脸上戴着墨镜,侧头望着窗外,老男人侧头看向那个男人,说道。
“儿,咱们全家赴宴,这个招商局的股东不会耍诈吧,给菜里下毒…”
身旁的男人有些不屑得笑了笑,将手伸向窗户来回抚着玻璃,霓虹灯五彩斑斓的光芒照耀在他脸上,他开口说道。
“一个外地来历不明的女娃娃,能整出什么诈来,有您老人家在场,她想干什么,不也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就是认怂了,就算是有些力气,不也是女娃娃。”
说罢,他哈哈笑了起来,老男人侧头望着他,也咧开嘴笑了起来,黑色的车队渐行渐远,只留下泛着涟漪的积水将霓虹灯光推起波浪。
巷子里的黑衣人纷纷转过身面向巷子口,他们互相一看,纷纷一点头端起长枪冲出巷子,无数奔跑的背影在夜色里摇摇晃晃。
一盏巨大的吊灯在天花板上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吊灯下的吊坠随风摇晃形成重影,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只夹着香烟的手泛着微光悬在半空,徐徐落下握住唱片机的转针搭在缓慢旋转的唱片上。
一阵阵细微滋啦滋啦的声音传来,王断红穿着一身国民党军装,衣领上的中尉军衔泛着微光,她低下头垂目望着唱片,滋啦滋啦的声音中,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旋律逐渐响起。
头顶军帽正中央的白日徽章缓缓划过,她深吸一口气,将指间的烟放进嘴中,徐徐侧头看向身后,桌上摆满了菜,她缓缓转过身,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屈身坐下。
天鹅湖乐曲格外悠扬,弥漫的烟雾模糊了她的脸颊,她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抬手将烟头放进面前的瓷碗里,天花板的吊坠来回摇晃着。
几辆黑色的轿车徐徐停在灯光璀璨的建筑前,一扇扇车门被人推开,两个女人,两个男人,一个半大的孩子,其中一个女人怀里抱着婴儿朝冒着金灿灿光线的大门中走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建筑另一侧墙壁前,几个黑衣人坐在车里侧头直勾勾瞪着窗外,其中一个黑衣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蜷缩的手在半空微微摇晃,不时发出稚嫩的闷哼。
王断红默默望着前方,悠扬的天鹅湖旋律循环着,搭在桌上的手不时抬起轻轻敲着桌面,另一只手插在军服的兜里,身后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王断红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缓缓侧头看向身后。
穿着西装的男人缓步走到桌前,侧头一看缓缓旋转的唱片,笑了笑走向前方,边走边说道。
“王老板好兴致啊,听上什么柴司机的天鹅湖了。”
王断红没有看他,只是一直侧头盯着一个个走进来的人,她垂目一看跟在一个女人身边的孩子,又抬眼一看女人,眼珠一偏看着另一个怀里抱着婴儿的女人,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老男人跟在最后,侧头一看她,嘴角动了动徐徐走到桌前,抬手一拉椅子,王断红紧皱着眉头,依然直勾勾盯着门口,穿西装的男人抬手一砸桌子,开口说道。
“你来道歉就这个态度啊!不正眼看人!”
王断红仍瞪着门口,眼眶逐渐红了,一滴豆大的泪珠涌出眼眶徐徐划过脸颊,她嘴角抽搐,一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徐徐扭回头望向前方,两个男人望着她泛红的双目,互相一看哈哈大笑起来,穿西装的男人抬手一指,开口说道。
“她竟然哭鼻子了!我就说一个女娃娃没什么好怕的嘛!”
哈哈大笑的声音形成阵阵回音,坐在轿车里的黑衣人抬手一推车门,手里攥着刀冲出车子,怀里抱着婴儿的黑衣人坐在车里侧头默默望着他们。
一把把短刀泛着寒光一下伸向前方,几个站在车前的保镖胸口一下穿出红彤彤的刀尖,几个黑衣人一下冲进几辆车里,一个黑衣人抬手一下攥住司机的头发,将他头朝后一抓,司机瞪大眼睛,没等司机叫出声,一把短刀猛地划过他的脖子。
王断红侧目默默望着喂半大男孩吃饭的女人,眼珠一偏看向脸上带着笑低着头来回摇晃胳膊哄着婴儿的孩子,两个男人手里捏着勺子,饭菜一同送入嘴中来回嚼着,老男人胡须上沾了饭粒,穿西装的男人嘴边变得油光满面,不时抬手将掉在桌上的饭粒朝嘴里一丢。
男人嘴里含着饭菜,抬手拿过桌上的手帕,双手捧着在嘴上一抹,边嚼边说道。
“你说说你啊,我外甥不就出老千了嘛,你就给他打死了,你一看也是不缺钱的主,现在好了,背上人命债了,你说你一个长得不错的人,干什么革命,瞧瞧军装,不怕日本人给你抓了啊,在家里吃喝不愁就好了呗。”
一只只天鹅在水面中抖着翅膀,不时将头扎入水中,又仰起脖子扑扇着翅膀,王断红的手攥着一支手枪徐徐从兜里掏出,她眼眶依然泛红,脸上却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你母亲没有告诉你遇见仇人不要试图让他在你对面坐下听你炫耀人生哲理,而是从一开始就想办法杀死他吗。
男人眼神微微一愣,没等反应过来,王断红猛地从桌前站起,一下抬起胳膊,只见抬在半空的枪管喷出白气,一瞬间震耳欲聋的枪声炸起,湖面的天鹅一下张开翅膀,仰头鸣叫。
枪声形成阵阵回音,唱片机中天鹅湖的旋律来到最高潮,男人瞪着眼睛,眼珠一偏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只见老男人嘴里叼着未吃完的鸡腿,眼珠微凸,一抹鲜血划过鼻梁,男人眼珠微动,张大嘴巴无声嘶吼爹,双手猛地伸向前方,只见老男人脑门上的枪眼红灿灿一片。
一瞬间,房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王断红的手臂一晃形成重影,朝一旁指去,黑洞洞的枪管将后方的脸庞模糊,天鹅的双翅一展,身下的河面变得红灿灿一片,红灿灿的水花四溅,王断红直勾勾瞪着前方,黑洞洞的枪管喷出白烟,画面一下摇摇晃晃上移,左右摇摆的吊坠一下喷上几缕鲜血。
无色的天鹅一下张开翅膀,朝黑白色的天际窜去,白灿灿的烈日将天鹅飞舞的影子模糊成几只黑影,桌前的两个女人和孩子脸上满是鲜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垂目看着瘫倒在椅子上的二人。
王断红默默看着前方,缓缓将手垂下,缓步走到她们身边,垂目望着椅子上的两具尸体,又抬眼一看直勾勾盯着她的男孩,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投个好胎。
说罢,王断红将枪举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男孩胸口冒出鲜血,一下从椅子上划落直挺挺倒在地上,手枪四面白烟未散。
婴儿的啼哭声不绝于耳,说罢,王断红转身朝门外走去,那个女人眼眶泛红,一下掀翻桌子抓起碗朝前方砸去,碰在王断红面前的墙壁,碎片散落一地,王断红驻足停下脚步,垂在腿侧攥着枪的手微微发着抖,一阵嘶吼从身后传来。
“你也把我们杀了!你这个魔鬼!”
王断红默默望着前方,眼神里透着复杂,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徐徐将胳膊抬起,对准身后,黑洞洞的枪管微微摇晃,王断红幼小的身影身上穿着写满汉字的白衣,伸着双臂形成重影在四面透着白光的房间中大步奔跑。
王断红眼中含着泪光望着她们,颤颤巍巍吸了一口气,画面摇摇晃晃前移到那两个女人脸上,二人愣愣地望着前方,仿佛只是看不明白。
几个黑衣人手中端着长枪,在长廊大步前进着,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声接连炸起,几个黑衣人停下脚步,缓缓侧头看向一处门缝透着微光的门口。
一滴豆大的泪珠划过王断红嘴角,她嘴唇微微发抖,婴儿的啼哭声不绝于耳,吊灯下的吊坠包裹了鲜血,不时滴下几滴血珠,王断红缓缓走到几具尸体旁,垂目望着依然躺在尸体怀里的婴儿,徐徐抬起手揽进自己怀里。
婴儿张大嘴巴啼哭着,哭声已经透着嘶哑,几滴鲜血散布在脸,王断红垂目默默望着婴儿,缓缓将婴儿放在桌上,握枪的手不断发着抖徐徐抬起。
几个黑衣人一下抬起手推开门冲进房间,端着枪对准前方,神情一瞬间愣住了,只见王断红瞪着眼睛,泪水止不住涌出,豆大的泪珠泛着微光落下,抬在半空握着枪的手剧烈发着抖,她颤颤巍巍抬起另一只手死死攥住自己的手,双手握住枪徐徐对准下方。
吊坠上的鲜血不时滴落在桌上,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婴儿的啼哭一瞬间停了,只剩下天鹅湖旋律播尽,唱片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一抹鲜血混合进菜汤中徐徐弥漫。
王断红幼小的身影站在黑暗中,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脸上带着天真灿烂的笑容,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形成阵阵回音,稚嫩的脸庞逐渐收起笑扭回头去,背影满是汉字的衣服不时随风一晃,王断红瞪着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一抖,一下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后背一下撞在墙上,神情恍惚地看着前方,她的身体徐徐从墙壁上划落…
##王断红(青年) 我知道,枪响的那一刻,便回不去了,我知道,今晚是我这一生…一辈子的噩梦…
画面如同眨眼一般一黑一明,黑衣人的背影奔向她,王断红神色木然地望着前方,一阵阵风拂过她额前的发丝,几只手一下从四面八方伸向她,攥住她的胳膊。
王断红气息发颤,脸庞形成重影,神情恍惚地左右看着四处,她猛地一甩胳膊,摇摇晃晃站起身,缓缓将手中的枪咬在嘴里,双手抬起解着军服的扣子,一下将军服褪下。
伴随哗啦一声,军服的衣袖朝前延伸着,黑衣人们愣愣地看着上方,只见军衣,军裤和军帽在半空翻滚着一下落在桌上,王断红身上只剩下一身黑绸缎上衣和黑裤,在长廊中大步前进着。
因为走路,脸庞变得摇摇晃晃,她双目格外恍惚,仿佛入梦,垂在腿侧的手依然紧紧攥着枪,皮肉发青,黑衣人们跟在她身后走着。
王断红大步走出大门,一个黑衣人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批在她身上,大跑几步走到她面前,脚步边后退边抬手为她系着扣子,黑衣人不断小声说着。
“王老板,没事…”
王断红泛红的眼眶里,眼神依然恍惚,黑衣人侧过身,侧头望着她,身上黑色的风衣随风起起伏伏,王断红停下脚步,眼珠微微动着,缓缓侧头看向一旁,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王断红(青年) 我孩子呢…
风声虎啸,衣袖起伏着,一个黑衣人抱着婴儿大步跑下车,朝王断红跑去,王断红缓缓将双手抬起,婴儿被一双手轻轻放在她手中,王断红眼中含着泪光,垂目望着婴儿,颤声说道。
##王断红(青年) 你们走吧…都走吧…也不必想着救我,招商局就给你们了…
几个黑衣人围在一旁愣愣地望着她,王断红脸上沾着血珠,双目望着怀里的婴儿,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走…都走吧…
一阵阵风拂过王断红头顶的发丝,她缓缓迈开步,一个个黑衣人纷纷闪卡一条路,她身后的衣袖随风起伏,王断红的孤影缓步走在街上,建筑两侧的霓虹灯逐渐熄灭了。
王断红咬着牙,徐徐停下脚步,嘴角抽搐着一下仰起头张大嘴巴无声嘶吼,一阵阵风拂过她耳侧的发丝,一幕幕红灿灿的罂粟花随风左右摇晃,本无声中,突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泪珠划过她的脸颊。
##王断红(青年) 啊!
怀里的婴儿眼睛微睁,也啼哭起来,一阵阵警哨声一辆贴着法国旗帜的轿车徐徐行来,身后跟着一辆卡车,车轮腾起烟雾,天旋地转,王断红眼中含着泪光,大口喘着气,四面的景物快速旋转着,一只手中握着手枪徐徐伸向她的头侧,一阵不标准的中文传来。
#科尔蒙特 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家饭店的杀人案以及赌场老板府邸血洗几十条人命案是王小姐主谋干的吧。
王断红眼珠一偏看向一旁,只见无数印度人围在她身边,手中端着枪管围成一拳对准她的身体,科尔蒙特徐徐将手中的枪垂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 跟我去一趟吧。
几缕金光扫过满是灰尘的地面,王断红没有说话,黑暗的街道逐渐光亮起来,金光拂过王断红发丝,她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只见天际黑云里,几缕金灿灿的光芒从云朵中挤出,格外耀眼。
在婴儿阵阵啼哭声中,灰尘在金灿灿的光线中来回翻腾,一个个印度人围在她身边,科尔蒙特双手叉着腰默默望着她,王断红嘴角逐渐上扬,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长发在风中起伏着,发丝不时拂过她的脸颊,脸上的泪痕泛着微光。
机械的铃声此起彼伏,一辆白色的电轨车在街上徐徐前进,一个个各样的士兵与百姓在街上穿行而过,一只手抓住电轨车的门把手,于先词探着身子左右张望着街上,身上一身黑西服,脸上戴着金丝眼镜。
他跳下车,手中提着箱子,抬眼望着四面的建筑,金丝眼镜里的眼珠微微动着,他一歪头,深吸一口气,肩膀靠在路灯杆上,一个报童手中高举着报纸,吆喝道。
“上海法租界发生灭门惨案!不夜城赌场老板府邸一夜之间没了几十条人命!全家葬身浦东饭店!大魔头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现法租界领导者已将凶手缉拿归案!”
于先词垂目望着从他面前掠过的报童,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一吹口哨,报童一下转过身走到他面前,于先词将硬币放在他怀里的报纸上,抬手拿过他手中举着的报纸,报童转身跑远,便听得报童的吆喝声又重复来了。
于先词将箱子放在地上,用脚踩住徐徐将报纸展开,垂目默默看着报纸上的几行大字,嘴角逐渐上扬,哼哼一声笑了起来,将报纸一折,朝一旁甩去,屈身提起箱子朝远处走去。
一架架电台整齐排在桌上,摇摇晃晃划过,一只手拂过满是白光的桌面,一个个人的背影坐在电台前,头顶戴着耳机,一个人的身影缓缓掠过微微摇晃的天线。
一张旋转的唱片里播放着乡村骑士间奏曲是,一扇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娄悦中眼珠微微动了动,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只见于先词缓步走来,娄悦中眼神瞬间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结巴说道。
#娄悦中 我的天呐…于长官!您…您居然来这了?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眼神透着冷淡,将手中的箱子朝一旁一放,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陈秘书没和你说过吗?
娄悦中眼神依然透着不可思议,坐在电台前的人纷纷侧头看向身后,也一副惊到的表情,娄悦中抬起手一抹脸,毕恭毕敬地说道。
#娄悦中 陈秘书是发电报交代了,说要帮中央一个忙,把王断红小姐接去重庆,会派中央的人来接洽,但我实在是没想到…竟然是您…亲自来上海…
于先词眼神依然满是冷淡,只是“嗯”得一声微微一点头,垂目望着地板,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事办的怎么样了?
娄悦中连忙“哦”得一声,迈着碎步跑到于先词面前,站的笔直,毕恭毕敬说道。
#娄悦中 报告于长官,我们已经联系了岩井机关的林舒,他是我们的内线,只要您指定地方,他就会将您和她接走,请问,王小姐的去处需要我们现在就查证吗。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复杂,抬眼望向前方,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我已经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了,给那个什么林舒发电报,在法租界公董局监狱停车。
娄悦中眼神微微一愣,一点头“哎”得一声,转过身大步走到电台前,抬起手指着电台,滴滴嘟嘟的声音在房间回荡,轮船的轰鸣声传来,上海的钟楼顶上阴云密布,几缕微光透过云层照在钟楼顶端。
科尔蒙特和王断红的背影缓步走在幽暗的长廊,头顶一盏盏冒着白光的吊灯摇摇晃晃,科尔蒙特垂在腿侧的手中握着一串钥匙,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他侧头看向身旁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攥着奶瓶的王断红,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 我已经给何家通了信,叫他们交钱来保释你,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几十条人命一夜之间背在身上,整个上海乱成一锅粥,可不是一箱金条就能解决的,若是他们不来的话,可能就要送到公审会堂受审。
王断红眼神中透着平静,沉默不语,科尔蒙特深吸一口气,眼神透着无奈走到一间空牢房前,手中握着钥匙插进铁门的锁里,抬手将铁门一拉,侧头望向走来的王断红,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 请进去吧,王小姐。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进牢房中,侧头望着牢房中的草垛与椅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椅子前屈身坐下,科尔蒙特站在牢房门口,默默望着她,缓缓抬起手将铁门推去,边锁边说道。
#科尔蒙特 本来叫你手底下的人当替死鬼算了,没想到你执意在认罪书上签了字,把你手底下的员工都保住了,你们中国人啊,真让人想不明白。
王断红一只胳膊揽着婴儿,腾出另一只手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伸向自己的眼下,科尔蒙特将钥匙拔出,抬眼看向前方,眼神微微一愣,只见王断红拉着自己眼皮,吐出舌头做着鬼脸。
科尔蒙特嗤得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哎呀”一声,摇了摇头拽着钥匙转身离去,王断红缓缓垂下手,将头靠在椅子上,一阵阵风拂过她额前的发丝。
一辆黑色的轿车徐徐停在一栋建筑前,坐在司机位的人穿着一身西装,微微侧头看向身后,五官黑漆漆一片,只听得他的声音传来。
“先生,到地方了,我就在这等您。”
于先词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眼镜的反光模糊了他一只眼睛,眼神中透着冷淡,“嗯”得一声微微一点头,便抬手将车门一推,大步走下轿车。
于先词的身影大步走进建筑中,一道道铁栏杆缓缓移动,王断红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奶瓶垂目默默望着婴儿吸着奶,科尔蒙特坐在桌前,手中握着几张纸翻看着,一阵敲门声传来,科尔蒙特眼珠动了动,抬眼一看前方,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 进来。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于先词缓步走进房间,一句话没说,将手中的箱子放在桌上,抬手将箱子一开,只见里面铺满了美元,科尔蒙特眼神一愣,将手中的纸放在桌上,又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王断红,于先词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是法租界总董科尔蒙特先生吧,我要保释一个人,王断红,女,遗留在上海招商分局的股东,四零年年初来到上海,今年刚满二十岁。
科尔蒙特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抬起手一抹脸,又背过身去使劲一搓脸,又猛地转过身看向他,眼睛逐渐睁大了,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 我的天呐…你是中国国民党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于先词?
于先词眼珠微微动了动,垂在腿侧的手猛地一抖,手徐徐摸向腰间,眼睛逐渐眯起,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你认识我…
科尔蒙特眼珠动了动,笑了出来,抬起手拍在于先词的胳膊上,于先词的手猛地一攥,握住腰间的枪柄,抬眼直勾勾瞪着科尔蒙特,科尔蒙特有些激动,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 于大长官,这怎么可能不认识,对…对!就今年,我在美国时代周刊上瞧见您了。
于先词鼻息沉重,嘴角动了动一言不发,科尔蒙特望着他满是敌意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将手徐徐垂下,他的手搭落在桌上,手指屈起,轻声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 您别误会,我什么也不干,这钱我一分不要,您把人领走就是。
科尔蒙特又止不住大笑起来,在桌前来回踱步,于先词的眼珠随着他走动的身影动着,科尔蒙特边走边说道。
#科尔蒙特 我是没想到,竟然兴师动众到您出面了,这个王断红,关系复杂啊,您还不知道吧,她呀,身后还有上海第一杀手组织的头斧头帮帮主万韫羽呢!
科尔蒙特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于先词那双依然带着杀气的眼睛,一咂巴嘴,侧头看向站在墙角的印度兵,手来回挥着,说道。
#科尔蒙特 去去去,把王小姐释放,带过来。
于先词的手依然紧紧攥着腰间的枪柄,科尔蒙特徐徐侧头望向他,脸上带着微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 您不用和我这般横眉冷对,我虽然效忠了维希法国,但心向自由法国,留在这,只是想给你们的地下组织行方便。
于先词眼珠微微动了动,握着枪柄的手徐徐垂回腿侧,西服一角搭落下来,科尔蒙特轻轻叹了口气,走回桌前屈身坐下,望着他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 她是你什么人啊?居然亲自来接,你们国民政府就是派个校级,就是斧头帮的人过来,我都会放的。
于先词背影黑漆漆一片,科尔蒙特身后落地窗前的窗帘随风起伏,尘埃在光芒中浮动,于先词眼中逐渐变得柔和,柔和的光线照在他戴着眼镜的脸上,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她是我的亲人,自然亲自过来。
科尔蒙特愣了一下,“啊?”得一声,一个印度兵站在幽暗的长廊中,两侧被模糊成黑漆漆一片,只剩下轮廓,吊灯在半空摇摇晃晃着,一阵格外变扭的中文传来。
“犯人王断红!出狱!”
王断红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婴儿默默望着前方,一束白光照耀在她头顶,一个黑影站在铁栏外开着铁门,铁栏杆徐徐移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王断红的背影缓步走在幽暗的长廊之中,身上黑漆漆的风衣不时起起伏伏,吊灯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尘埃在灯下翻腾,吊灯旋转着逐渐形成重影。
科尔蒙特愣愣地望着前方,于先词却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一阵阵风拂过他头顶的发须,一双脚步在门口一踏,一阵法语声传来。
“报告!犯人王断红已带到!”
于先词逐渐收起笑,印度兵徐徐一侧身,站在墙边,王断红披着风衣的背影徐徐走到门口,她默默望着前方,眼珠微微动了动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背影。
于先词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眼珠微微动着,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绿油油的草原中,身上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军装,头顶军帽上的白日徐徐划过,她眼神严肃,一下抬起手对准前方一敬礼。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睛逐渐睁大了,眼神里透着惊愕,于先词徐徐站起身,缓步走到王断红面前,他徐徐抬起手握住王断红的手腕,微微俯身吻在她的手背上,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王小姐,我送你回家。
王断红垂目愣愣地望着他,眼眶逐渐红了,手猛地一抖猛地缩了回去,于先词直起身笑着望着她,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整整一年啊,王小姐,这一年变化太多了。
王断红嘴唇微微发抖,眼珠上移愣愣地望着他,豆大的泪珠涌出眼眶,划过她的脸颊,于先词眼镜中的双目透着柔和,垂目一看王断红怀中的婴儿,双手缓缓伸向前方,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他是你的孩子吗?我可以抱抱他吗?我想多抱他一会,可以吗?
王断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抬眼望着他,于先词抬在半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王断红的双手托着婴儿徐徐前移,婴儿逐渐落在于先词的双手中,他哼哼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他双臂徐徐缩回将婴儿揽在自己怀中。
于先词的手指轻轻挠着婴儿的脸颊,婴儿咯咯笑了起来,于先词轻声笑了起来,眼睛笑弯了,王断红抬眼一看他,又垂目望着他怀里咯咯笑的婴儿,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
于先词抬眼望着她带着微笑的脸颊,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我们回家吧。
王断红眼中含着眼泪,颤颤巍巍哈了口气,使劲一点头,于先词轻声笑着,揽着婴儿与她肩并肩走出房间,风声簌簌,透着白光的门口在划过二人的影子后,大门徐徐关闭,发出咔啦一声。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街上缓缓前行着,林舒的手握着方向盘,不时侧头看向窗外,于先词和王断红坐在后面,于先词不停逗着怀里的婴儿,自己也轻声笑着。
王断红缓缓侧头望向他,眼珠微微动了动,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将婴儿轻轻揽在自己胸口,侧头望向她,脸上带着微笑,用打趣的语气说道。
#于先词(中年) 你这魔头,干了那么大的案子,整个上海都知道了,我还能不知道?
王断红嘴角上扬,无奈一笑低下头去,于先词侧头望着她,眼神有些复杂,眼珠微微动了动,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我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经历这个时代最糟粕的东西,一些东西,真像个无底洞一样,将人拉进深渊里…
王断红眉头微皱,气息逐渐沉重,无数黑白色的罂粟花在荒原中形成重影左右摇晃,于先词叹了口气,扭回头望向前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如果不是长相,我真的很难看得出来你和以前的断红是一个人…古灵精怪…固执,认为对便犟得和驴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又勇敢,总是能在战局绝望的时候,冒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点子…活脱脱得一个将才…当然…你现在也很厉害…把招商局的运转方式学得透彻,远在上海,为咱们国民政府提供了那么多利益…
王断红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脑门,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高举着手枪,大步在焦土之中前进着,于先词一抿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阵阵风拂过他的发丝,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还是一个出了名的神枪手,一枪就打碎了中村正雄的肠子,让他毙命于昆仑关…为了吃鱼…偷了练习用的手榴弹…被关了禁闭,还连累了你的班长…在讲武堂给自己的同学鸣不平,两个指头就把欺负同学的人的脖子打青了…
王断红嘴角抽搐,眼眶发红,泪珠划过她的脸颊,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与班长金花花抱在一起在岸边打着滚,黑白色的罂粟花海旋转着,如同漩涡一般缓缓下坠…
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炸起,王断红浑身一抖,头一下撞在玻璃上,于先词浑身一抖,侧头愣愣地望着她,王断红眼珠瞪着窗外,刻着何家的牌匾缓缓划过,鞭炮炸起层层白烟,红灿灿的鞭炮碎屑落在轿车顶上…铁门上几片血红的“囍”字摇摇晃晃划过。
“王断红出狱那天,何傅心又结婚了…”
王断红浑身发抖,手攥成拳头一下落在玻璃上,于先词愣愣地望着她,缓缓抬起手握住她的肩膀,神情复杂地望着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不怕…断红…不怕…
于先词的胳膊徐徐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王断红泣不成声,咬着牙脸上的泪痕泛着微光,她颤声说道。
##王断红(青年) 这一年…我仿佛一直活在肮脏的井底…可没有人能看见…我在面对曾经的理想与热血时…甚至没有了回头的勇气…
于先词紧皱着眉头,眼眶逐渐红了,徐徐将揽在胳膊上的婴儿放在身旁的座位上,他颤颤巍巍吸了口气,手轻轻拍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我看见了,都看见了…不要回头…咱们一直向前呢…人总是忍不住回忆过往,可再怎么样,断红,咱们活着,就会一直向前走,回头便没了意义,因为你要知道,过往再刻骨铭心,它终究是已经过去了,如果不经意想到,感觉在心里…却显得逐渐微不足道…除了那些重要的人…会一直让你的心滴血…让你永远记住他们。你看看你…多好,无论去哪,都能开出一朵璀璨的花来…
一滴泪珠划过于先词的脸颊,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手轻轻捂住她的胳膊,眼中含着泪光,侧目望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她,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咱们向前走,一直到回家。
王断红肩膀一抽一抽,大口哈着气,缓缓抬起头看向于先词,二人含着热泪的四目对在一块,王断红嘴角抽搐,颤声说道。
##王断红(青年) 回家…
林舒从兜里掏出一本证件从窗外递出去,一个日本兵接过证件一看,又侧头一看另一面窗户,微微一点头将证件送还,抬手一敬礼大步远去。
黑色的轿车逐渐驶向码头,江面波光粼粼,远处传来叮叮咣咣的钟声,一阵震耳欲聋的轮船轰鸣传来,法国旗帜高高升起,在半空起着涟漪,于先词和王断红站在船上望着林舒高举着胳膊对他们挥着手。
轮船将江面推开层层涟漪,王断红侧头望着身后,脸上的泪痕泛着微光,长发随风左右,不时几根发丝划过她的脸颊,她深吸一口气,徐徐扭回头去,背影的黑色风衣衣袖在风中起起伏伏…
轮船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海鸥划过天际,发出阵阵鸣叫,轮船朝江面尽头最后一抹夕阳行去…渐行渐远…只剩下若有若无的黑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