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非首发,原载《华文月刊》杂志 ID 沈渊)
“火车已经进车站,我的心里涌悲伤,汽笛声音已渐渐响,心爱的人要分散……”
男人眼睛微闭,向后拢着鸡窝一样蓬乱的头发,打着节奏的双脚渗出暗红的脓水。
你看见她了吗?
他从那件破旧的军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拿着一束枯萎的玫瑰花,拦着一位中年女人问。
中年女人瞪了他一眼,捂着鼻子走开了。
这是我的新娘,你看见她了吗?
滚开!
呜——呜——一列火车向车站驶来。
男人向即将进站的列车跑去……
一位身穿军装的年青人,背着行李走出车厢。站在站台上四处张望……
呜——呜——一列火车向车站驶来。
就在年青人准备离开站台时,一个黑影从眼前掠过。不好——他大喊,有人卧轨——
他如闪电般飞向黑影,背上的行李跌进了车轨。
他睁开眼睛,一位扎马尾的女孩爬在病床边哭泣。
您醒了?!女孩抹了抹眼睛喊,您终于醒了!
一对年青人站在站台上,向远处张望。
一列火车即将进站。
等我还完债,就来找你。年青人残废的左腿模糊了女孩的双眼。
我天天在车站等你。年青人向前移了移左腿,抹去女孩的泪水。
等我!女孩咬紧嘴唇说,等我还了债,就做你的新娘!
年青人把厚厚的皮夹递到女孩手里,他明白女孩接过皮夹就是接过了他的一生。
我不能要,这是你复员安家费。泪水又一次模糊了眼睛。
拿着吧,年青人握紧女孩的手说,还了债,早点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从此我迷上了那个车站 ,多少次在那儿痴痴地看。”
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在车站上替人搬运行李、捡垃圾的男人,他的头发也由黑变成了灰白。
“何时列车能够把你带回,我在这儿痴痴的盼。”
哥,哥——人流中一位中年妇女来到站在垃圾箱边的他喊。哥,哥,是我!是我呀!
“扑嗵”一声,手中的饮料瓶掉在地上。是你?是你!
这是我攒的。
洞房花烛夜,他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说。
她接过银行卡,哽咽了。男人残疾的腿又一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蜜月的最后一天清晨,男人从梦中醒来,他伸手去搂枕边的她。但搂空了。
他喊着她,向车站飞奔。等他跑到车站时,她的背景和远去的列车已经消失在雾中。
“离别的伤心泪水滴落下,站台边片片离愁涌入我心上。”
你终于回来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玫瑰花。
他一把拉住一位从列车上走出来、拉着玫红行李箱的女人。
神经病!
“啪!”他的脸火辣辣的。
“呸!”
他边擦脸上的痰,边跪在地上拾玫瑰花。
“火车已经离开家乡,我的眼泪在流淌;把你牵挂在心肠,只有梦里再相望。”
站台已经被雪花覆盖,他站在灰蒙蒙的站台上,遙望从远方驶来的列车。
她牵着一个小男孩,向他走来。他喊叫着向她跑去。
一辆疾驰的列车将他撞飞到铁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