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那段清醒着挣扎的日子，我也奢望过他爱我。不然为什么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失望却又一次次希望，在恶性循环中将自己折磨得疲惫不堪。

  事实摆在眼前，让我难以接受。

阿东其实是为了钱和我在一起的，在他眼里，我可能就是一个自动提款机加蠢人。

  他哪里能骗到我呢？一个人爱不爱我，我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每次问朋友借钱的时候都不敢说自己有男朋友，怕她们告诉我他不爱我。尽管我心里已经确定了百分之九十九，但还是害怕让什么别的人来帮我确定最后的那百分之一。

  隔壁的女孩儿常常在深夜痛哭，我害怕，那也将是我以后的日子。

  那哭声撕心裂肺，听得我心里一揪一揪的，仿佛她的悲伤通过眼泪化成洪流要淹没我的屋子。

  我听着哭声，感叹为什么女孩子总是那么容易遇到渣男。生为女孩，我们似乎总要比别人难很多。

  夜班下班，等回家的公交车，四下寂静无人，几个喝醉酒的男人在站牌前游荡，我害怕的走开几步。一个男人追着在我面前撒尿，我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数清了对方有五个人。

  下意识的手伸向口袋里掏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口袋里只有两元坐公交车的钱。

  那一刻，我心里很害怕，害怕对方非礼我，也害怕自己一个人在外地，可能被人杀了家里都不知道。我想起身边熟悉的案例，感觉自己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正在我担忧的时候，有一个女人也来等公交车，我并不认识她，她主动和我说话聊天，并且领着我离开那醉酒男人们几步远。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突然觉得，有个人在身边，心里踏实多了。

  “刚才谢谢你”，我上了411路公交车，这句话算是对她的道别。她要加我微信，我拒绝了。大概是防备心越来越重，哪怕是刚才为我解围的人，我也在想，除了做祛痘产品，我并不了解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

  后来的每一个晚班我都提心吊胆。好在那个站牌后面的酒店，也很少有醉酒的人成群窜出来。

  也这样的担心中，我突然渴望能有一个肩膀。但我知道，阿东不是那个能依靠的人。

  他来接了我几次后，就不了了之。后来的下雪天，也是我一个人独自在雪夜里打车，好不容易是我先打的车，却被沿途的情侣一次次拦下。 

  在那样的时刻里，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全世界最孤单的人。

  一转眼快到中秋节，公司早早推出月饼礼盒，并下发每个门店的销售额指令。

  一家政府部门和公司合作着通过我们公司为员工发放福利，有一批职员是在我们门店领福利的。他们凭工牌来兑换，每个人都是月饼礼盒加茶叶。

  一个中年女人来领福利的时候，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其中一个口味的月饼，中年女人开始催促，但我依旧没有找到。不一会儿那女人发起牢骚来，我明显变成她的出气筒。

  在我气不打一处来又找不到东西的时候，林先生出现了。他忙着给那中年女人赔笑，又翻找出那个口味的月饼，说了几句好话。那女人提着礼盒准备走的时候，还不忘愤懑不平的回头说要我多向林先生学习。

  女人一出店门没多远，林先生的导师作用就出来了。

“做服务行业呢，要做到不卑不亢。不卑很容易，不亢就很难了。我知道刚才你已经很努力在找了，但是别人还是不依不饶。可是你有没有想一想，为什么你已经很努力了，还是没有做好呢？还有啊，你别看刚才那女人对你颐指气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说不定昨天晚上她就躺在领导床上呢。她刚才对你发火也不一定全是你事情没做好的问题，她可能在别的地方受了气没地方发泄，刚好你撞在伤口上了。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人都这样，自己受了气没地方发泄，就对服务人员发脾气。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来便利店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林先生一番话着实超出我的认知。

“你说这话咋就让我想起一句话来呢？女孩子要想风光，要么肮脏，要么沧桑”。我边开水柜的门边和林先生说话。

  “这话是谁说的？”林先生好像来了兴趣。

  “以前我们经理说的，当时我在健身房上班，经理让男孩子上班的时候都穿西装，女孩子上班的时候都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为了拉客户，让我们换头像。有人问换什么样的，经理说女生头像越骚的越好。我当时感觉怪怪的，就换了一个健身房的美女锻炼图片。好家伙，马上就有很多人和我打招呼，就像苍蝇见到血”。我又想起了在健身房为了拉客户折腾头像的事儿。

  “你看到对面的音乐学院吗？每到星期天，都有许多豪车停在学校门口。”林先生告诉我的事情让我惊讶。

  “到音乐学院干什么？”我有点好奇。

“现在的女生啊，好多上了大学就被有钱人包养了，自己家里人还不知道。那些女孩子，和人家睡一夜就有好几千，还有当二奶的，一个月有好几万生活费。我有几次见到她们，大冬天的，上面穿厚厚的羽绒服，下面一看，腿一大半都露在外面，远远看去，就像两根筷子倒插在馒头上”。林先生最后一句话成功把我逗笑。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被包养或者给有钱人当情人呢？也许是人家自己家里很有钱呢”。我有点惊讶。

  “他们那种和自己家里有钱的，一看就不一样”。但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你啊，还是太单纯了”。林先生说。

“人家可比咱过得舒服多了，啥都不用干，就能有好几万的收入，不像咱们，累死累活，一个月就这么点儿还难以维系生活的钱”。“累死累活”这个词，是我从林先生那儿学来的。

  “你可别学她们！她们父母要是知道了自己辛辛苦苦供女儿读书，女儿却给有钱人当情人心里该多难受。靠走正途挣来的钱虽然慢些少点，到底稳妥，心里踏实。那所学院的学费是很高的，上那所学院的，有很多都是家境贫寒的人。年轻的时候她们靠出卖青春给有钱人当情人，荒废了学业，以后毕业什么都不会，又被人玩腻，这个时候，就知道，生活的苦头了”。没想到我无意间的调侃竟然得到林先生的谆谆教导。

  再次面对那些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孩儿时，我心里居然有了底气。

  尽管她们不一定是给人做情人才有的表面的体面，但我想到林先生说过的话，突然觉得，靠自己生活，虽然赚的少点，穷些，至少心里踏实，因为从来不需要依附别人，那种快乐，是从身到心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