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虎的李广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山坳间慢慢熄灭了,几株孤独的胡杨蒙上了鹰翼阴影般的夜嵐。右北平太守李广走进了程不识的大帐。
  前108年,汉飞将军李广再次被朝廷派往西域,抗击匈奴。
  由于连年征战,调动频繁,这次李广接手的军队竟是一支刚组建的新军。和匈奴接仗不多日,竟连吃了几次败仗。尽管都是些小挫,但李广心里十分窝囊:看人家程不识将军,上任才几个月就凯歌高奏,捷报频传。再不扭转这被动局面,飞将军的一世英明将要断送自己手里了呀,怎有颜面见江东父老!李广常常羞愧难当。
  好在程将军是少有的厚道之人,数度邀他到营帐中饮酒、劝慰。前几次李广都用军务繁忙予以了推脱。这次再不来就有点小家子气了。菜过五道,酒过三巡。李广仍郁郁寡欢,起身欲辞。程不识也不留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好在李将军冶军有方,抓紧操练,不多时日,麾下定会所向披靡!”
  出了大帐就融入了无边的暗夜。二十个亲兵步行尾随坐骑身后,连火把也不敢点。因为将军有令:点火把者斩!
  朔风呼啸,沙石打脸。远处不时传来长长的吼叫,似马嘶、如狼嚎,更象虎啸。
  一亲兵说:“听说近来草原上常常闹虎,我们可要多加防备。”
  李广回身怒斥:“休得胡言,好好行军!”
  正说话间,突然,不远处草丛中真的发出一声长长的怒吼。难道真的有虎?!李广打了个激灵。那坐骑“唏律律”更是前蹄紧缩、后腿直立,“咴咴”叫着原地打转,险些把他掀下马鞍。此时李广本能地想跑,因为不远处就是程将军的大营。跑进程将军的营帐绝对安全。但是,李广终于没跑,他想:如果自己逃了,那二十个步行的亲兵必定被虎所伤。到那时一传十,十传百,众口即是利剑:飞将军将徒有其名。还如何领兵打仗!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电光石火之间,李广夹紧了战马,搭剪挽弓,“嗖”得一声放了出去,只听草丛中传来“呜——”的一声长啸,再没了动静。李广赶紧带着亲兵前去察看。走近才看清:哪里是什么老虎,分明是一虎形的巨石。
  哈哈哈!险些闹了笑话。李广自我解嘲,擦着冷汗。
  “那虎啸声何来?”一亲兵问。
  众人连摸带索方才弄清:原来经过长年的风化,那巨石斑斑驳驳,部分已经缕空,长着几个穴眼,在北风的吹灌下,如同哨子,时而发出高亢的嘶叫,时而发出低沉的鸣响,跟虎啸没有什么不同。
  有惊无险。是夜,李广辗转难眠,虎皮褥子被他那魁伟的身躯拧出了几道深沟。从接战以来的几场失利,到当晚的射石,再到程不识将军的宴请、鼓励,他想了很多。是不是自己有畏敌情绪?狭路相逢勇者胜,世上只有战败的将没有战败的兵呀,看你怎么领。李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直到中军换最了最后一哨,他才迷迷糊糊睡着。
  翌日一早,李广集合了全体将校,浩浩荡荡开出了大营。在虎形巨石旁,李广发现昨晚的剪簇射入巨石整整三寸。在“李将军威武,李将军威武!”的欢呼声中,他又连发了三剪。可是,第一剪射入巨石一寸,第二剪射入半寸,第三剪那剪簇只在巨石上只留下个白点儿。
  “这是为什么?!”李广大声问亲兵。
  亲兵肃立,默默无语。
  “这是因为我已知巨石不是真虎,纵然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奈何巨石不得。而昨晚呢,我眼里的巨石是只真虎,置于死地而后生,故暴发出比平时大数倍的力量。”李广大声说:“从今以后,我们操练一定要把演习当成实战,一定把对手当成匈奴。我们才能在与匈奴的对阵中立于不败之地!”
  “李将军威武!李将军威武!”大漠里响起了一片欢腾。
  怒吼惊动了程不识大营。程不识听完李广射虎的故事,坚定地说:“李将军率领的新军一定会在这大漠深处筑起新的长城!”
  大漠再次升起如血的太阳。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唐代边塞诗人王昌龄这样歌颂飞将军李广的时侯,时光已过去了七、八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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