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非首发，首发平台：微信公众号《河洛文学》，作者：王贞歌（河南师范大学），文责自负。
6年前的东西，再看竟然是现在的我写不出来的。当时愿意相信、心存执念，心态远远不够成熟。可打动我的，正是文章里的不成熟。
一
闭上眼睛好久却难以入睡。宋长歌在夜里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半透明的黑色，借助白亮的窗，她能看到沉睡的书桌、衣柜、镜子。在这样静寂的夜 ，恐惧和无助汹涌而来。上学，为什么要上学?孔子为什么发明学堂?要知道学校是多么令人疲倦的地方，月考完了有期中考，期中考试过后期末考，永远没有尽头，要是你考不好，别人怪异的眼光掠过你，就像你是个异类。有人会背地里说，她心好大呀!一点都不着急。
每个人都拼命地学，教室里满是白花花的卷子和红艳艳的分数。这种气氛吓坏了宋长歌，她害怕什么都要计时，吃饭要计时，做题要计时，写作文也要五十分钟内写完。长歌才十四岁，就已经戴上了厚厚的眼镜。宋长歌有时候想，不上学了，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她害怕，只要是竞争性质的计时，她就怕得不得了。
她想回十堰岭。她好想外婆，她想院子里那棵杨树，午后树下摇曳着斑驳的光影，知了的聒噪此刻也亲切了很多。她在十堰岭认识了一个朋友，叫连紫陌。那时候她天天跑去跟紫陌玩，上树摘柿子，下河捉螃蟹。她们假装自己是侠女，披着床单拿着木棍惩恶扬善，拯救世界。她们凭着极有限的词语储备，想了个霸气的名字，叫无敌双侠。
越想越难受，宋长歌感觉有液体从眼睛里溢出来了，漫过脸庞，她呜咽了，在夜里用父母听不见的声音，肆意地哭泣。
二
第二天长歌起得晚了。七点半静校，八点上课，她七点才起床，怕迟到所以就不吃饭了，急匆匆收拾好书包，对爸爸说，我去路边买点包子，就不在家吃饭了。爸爸很无奈，因为他做饭就是为长歌做的，宋妈妈的公司离家里远，等不了爸爸把饭做好就去上班了。爸爸认为，要不是长歌，他就懒得做饭了，直接在路上买杯粥就好。他叹气，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过得这么累呢?
长歌一路奔跑到教室，教室里非常安静，虽然还没到七点半，人已经到齐了。因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提前来了，他在讲一道二次函数题，用好几种方法做的。一些女同学虔诚地把解题方法抄到笔记本上，在课下时候看，学习好的十多个同学跟着老师的思路走，老师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好像都听懂了。宋长歌心里有些难受，自己怎么就听不懂了呢?初一初二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初三一下子就变笨了。她趁着老师背向同学在黑板上写字时，悄悄溜到自己的座位，拿出数学卷子和昨天晚上做的题，铺在桌子上，仰着头听课。
终于到第一节下课，宋长歌走出教室吹凉风，让混混沌沌的脑袋清醒清醒。当然很多同学还在教室里做题，还有的趁着课间十分钟趴课桌上眯一会儿，晚上睡得太晚，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今天要讲，不然就隔过去了。好像每一道题都会在考场上遇到，要是差几分还要家长掏钱上高中，那花费就大了，孰轻熟重?
她的头有些疼痛，感觉有人在把她脑神经当琴弦拨。出来几分钟虽然好多了，但马上就该进教室上课了，从二楼可以看到物理老师即将上楼梯。按老师的说法，他们除了上厕所是不应该出教室的，初三要有初三的样子。
中午宋长歌在学校食堂吃饭，12点40分还有一场英语考试。不写作文，一个小时做完。这种小型的训练能让人更有效率。做完以后，可能有人会继续研究题库，有的人睡一小会儿。在小学的时候宋长歌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瞌睡，到了初中，特别是初三，特别困，脑袋一搁在桌子上就睡过去了。宋长歌做完英语题后，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张朝晨，他正捧着一本的数学题库钻研呢。长歌无奈地叹口气，拿出一本《左手年华》，夹在十六开的完形填空一百篇里看。熟悉的情节，熟悉的话，但每次都能抚慰长歌疲惫的心，也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仍有那么多的美好。陶滢，大樱桃，cherry，这个平凡的姑娘，却因为梦想变得美好。每一个跟她有关的句子，都是那么温暖，亲切。
突然前面一个阴影，吓得长歌立刻把书塞到桌兜里，一抬头，原来是张朝晨扭过来了。他玩笑说，你好豁达呀!还有心情看课外书。长歌笑着说，嘘，保密!张朝晨眼里多少有些纵容的意思，长歌把头埋在书里，心里愉愉地把张朝晨的眼神解释为宠溺。这是沉闷无聊的初三最有效的调味剂。
三
快到寒假了。父母的意思是，给长歌报一个辅导班，补数学英语的。她不想去上辅导班，她想回外婆家。白天她对十堰岭的思念会减淡一些，但晚上有时候会想到心痛，泪流满面。她好想有人来安慰她一下，想妈妈坐在她的床头给她聊天，给她讲学习不要赶鸭子上架，讲妈妈小时候的故事，讲十堰岭是多么自由秀丽的地方。可是不能，这种事稍有差错就变成了矫情，第二天她会没脸见人，悔青肠子的。
她决定服从他们的安排去上辅导班。后来外婆打电话到家里，说是想宋长歌了，要她寒假回去玩，在老家过年。妈妈是这么说的，孩子过了年就要中考了，寒假正是固强补弱的关键期，少玩一会儿就补一点，不能放松。妈妈跟长歌商量，妈妈知道长歌累了，现在的教育就是这样的，没有办法，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长歌不说话。外婆的电话本来给了她希望，可如今……她想，妈妈一步一步走过来，如今还是忙忙碌碌拼死拼活的，图什么呢?
长歌做了梦，梦到紫陌，还是假小子模样，说，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一点都不讲江湖义气，我决定不让你练绝世神功了!不带你摘柿子吃了!长歌很愧疚，自从上了三年级被接回城里，她就再没见到紫陌。过年的时候，回去匆匆忙忙的，况且紫陌家在林子里，大家拿长歌当小公主，谁会允许她像小时候那样去钻林子呢。理由很多，当时要考初中，现在要考高中，永远这样。她张开嘴想解释 ，后来发现根本没办法解释，因为紫陌说的是事实。
她做了一个决定，回十堰岭。这个想法如此强烈，恨不得立刻天亮，马上去实行自己的计划。在放假这一天早上，她去学校的时候就拿了钱和手机装在兜里。老师们在走之前还在强调放假回家不能耽误学习，学三年，忘三天，并且还布置了一些作业。长歌听不到了，心里滑过无限的喜悦。她向车站奔走，背上背着寒假里做的卷子。
她坐在大巴上看着窗外，先是高楼大厦，后是郊区绿地，到后来便是在盘旋的公路行走，最终到了寂静的山村。
周围除了田野就是大树，坐落着十几座房子。此时已是晚上，她出现在外婆面前时，外婆像发生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事，就你一个人回来的?长歌点点头。外婆把她迎进门道，你爸妈知道吗?不知道?傻姑娘，快给他们打个电话，他们该多着急呀!她不敢给妈妈打，于是就打给爸爸。宋爸爸沉默了一会儿，说好，那你就玩几天，我们过几天也就放假了，你在那里多陪外婆说说话。
夜里，她非要跟外婆一起睡。听着后窗外风的呼啸声，她的心里平静舒适，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害怕。外婆会给她讲家里种了几块什么地，收成如何，还说要给她攒嫁妆。她哈哈地笑，我才多大?外婆说，日子快着呢。我就觉得你还是个五岁的小姑娘呢，怎么一晃眼长这么高了，都上初三了。
四
宋长歌去那个林子，已有些不同。村里人大多都迁出来了。林子偏僻孤寂，买袋盐要走好远。但紫陌家还在那儿，她看见搭的小屋很旧，周围长满了野草，若不是还有一条踩过的小路，长歌会以为这里没人住呢!有位个子高高的姑娘从屋里出来，看她提水倒水，很有韧劲。
这是紫陌的姐姐吗?再走近几步，竟是紫陌!她扎一马尾，颜头还垂着几缕碎发，皮肤是健康的黄，长歌都快认不出来了!
长歌正要说话，她先说话了，带着惊喜，长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长歌说，就这几天，你在干什么呢?
她一抹额头，走进屋里，说，我倒洗衣裳水呢!你进来等会儿，我这就陪你出去玩。
连紫陌。在镇上上初中，初三二班，是班里的前三名，级里前五名，长跑亦很是厉害。
长歌问，你们寒假都不补习吗?
紫陌一摆手，嗯，镇里的补课班很少，这儿的学生离镇里远，要补的话就得住那里。况且，紫陌露出一抹狡默的笑，我们班里学习好的从来不补课的。
长歌很轻易判断出她也在“学习好的”之内，对她的崇拜又多了几分。她又补充，我们班有一奇才，平时做数学题既快又对，碰到不会做的就在睡觉前思考，大多会想出方法，更其至有次是在梦里得到方法的!那道题连老师都不会做呢!她的眼睛熠熠生辉，长歌似乎看到幼时跋扈仗义的紫陌。
长歌道，我最头疼的就是数学了，练习册上的题好像从来做不完，老师讲又跟不上。一想到要上数学课就觉得心里难受，压力大。
紫陌说，数学不是那么学的。算了，我先带你玩几天，等你爸妈回来了再和你写作业。好吧?
毕竟长时间未回，村里陌生了许多。每次回来都只在外婆家，没怎么出来玩，极少见到紫陌。况且，父母是不喜欢她去别人家玩的。她们说那样的疯女孩，没有人会喜欢。
紫陌竟懂大人的心思。她真像个精灵。
五
在林间找到两棵粗细适中的树，两头系上麻绳，垫上小凳子，就是秋千了!长歌坐着，紫陌推三十个，又换紫陌坐，长歌推。从这边荡到那边，耳边有风呼啸而过。
"你以后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啊，不过我想我以后要是做喜欢的事也能养活自己就好了!你呢?"
"我想做白领。就像你妈妈一样!"紫陌说，即使她并不明白白领是做什么的。
"为什么做白领?很辛苦。我还是喜欢你做导演，我给你写剧本，到时候咱想让谁演就让谁演!"
这样的日子确实比做白领更美好更自在，紫陌点点头，眸子沉浸在未来的某个时空，
二人把理想进行了扩展，补充了诸多细节，包括请谁演，武侠还是现代，摄影师让班里的小芬还是村里的小宇来做，到时候可以把村子也拍进来。
这样的畅想是非常愉快的，自己仿佛是上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何况是与紫陌一块儿，不用去想那恼人的学习。
长歌在家里不干什么活儿，在这里却喜欢劳动。外婆常说，劳动最光荣。可对长歌来说，劳动很开心。紫陌和长歌一起，在外婆家里剥花生。一人一小篮，比赛谁剥的快。外婆在树下，听着二人讲学校讲家里的趣事，笑眯眯的。有时候累了，长歌会站起来活动活动，看着湛蓝清澈的天空，旷远无际的田野，长歌就想，时间若永远停止在此刻该多好啊!
更可喜的是，那些枯燥高深的数学题在紫陌的讲述下也简单生动了起来。虽然每次做的题不多，但是每道题都是一种题型，普通的题做两三遍便可记住，略微复杂的她做五遍十遍。到后来，真的是闭上眼睛都可以看到数学题清晰的步骤。她终于感受到在路上就可以和紫陌讨论题的感觉了。
六
长歌见到了张朝晨。
那一刻，她才明白什么叫邂逅。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遇见，不是皮肉的接触和问候。而是万籁俱静，万物沦为背景，只见那人双眸含笑的不期而遇。
紫陌指着张朝晨旁边的男孩子，道，这是江玉树。她凑到长歌耳边悄悄说，我们班第一名。
长歌这才发现那个男孩子，黝黑的皮肤，高高的个子，透着一股健康不羁的劲儿。
江玉树是一个粗线条，只坐在柜台后面道，张朝晨，我妈的表姐家的。又向紫陌，语气不善，来买什么?
紫陌不服输，顶回去，一包醋，两包方便面，两个冰淇淋。
“大冬天吃冰淇淋，冻死你!”
“要你管!”
长歌看见两人的唇抢舌剑突然明白，那个所谓的班里的奇才就是江玉树。紫陌说出他的那一刻，看似不经意，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
就像此刻，她看着眼中浮起讶异和微微喜悦的张朝晨，却什么也没有说。
长歌突然想起什么，你天天出来玩，你爸妈不说你吗?
紫陌笑着说，没事，我给我妈说过了。她也说让我带你玩。
她知道紫陌的妈妈，黄瘦有劲，后背垂着粗辫子，笑起来声响很大。小时候长歌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连妈逗她，你干嘛来我家里?不让你来。长歌瞪着她，我就来，紫陌让我来。连妈响亮的笑声就传出来，她说，这孩子一点不怯生，厉害着呢!
现在的长歌没有了以往的天不怕地不怕。她被教要礼貌要矜持要端庄，因此她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是的，她长大了，戴上了厚厚的眼镜，也戴上了重重的枷锁。
两人一人一个冰淇淋在路上走，那红橙相间的条纹塑料袋子里还送了两个果冻。清冷的冬季，二人却一点也不感到寒冷。紫陌说，长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要告诉我一个。长歌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但装作不知道。因为有的秘密憋在心里久了也很闷，她需要有人挖掘。她很高兴这个人是紫陌。
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到，我喜欢的人就是嗯嗯嗯。谁?长歌问。紫陌重复，嗯嗯嗯。紫陌一说到那个名字就嗯开了，把脸埋在手里。长歌悄悄说，是不是那个江玉树?紫陌闭上眼，狂点头。长歌悄悄说，那我也告诉你，那个张朝晨是我同学。
紫陌诧异，是你同学，你怎么没理他呢?
长歌说，我不敢。我觉得不好意思。
紫陌说，你在班里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吧?
长歌道，嗯，一学期说的话我都能数过来。也有女生主动跟他聊天，我觉得那太明显了，太不好意思了。
毫无疑问，青春秘密的交换使两人更亲切了。常有人道，人心隔肚皮。而此时长歌和紫陌觉得，两人的心是相连的。
七
宋长歌的父母回来了。
他们开了一辆锃亮的小汽车。黑色的小汽车行过村里唯一的一条水泥路，经过村里人的家，最终停止在外婆家门口。
长歌远远地听到消息，兴高采烈地带紫陌回外婆家。她说，我爸妈肯定捎了很多东西，我给你装些你捎回去。紫陌有点不愿意。长歌央求，去吧去吧!我爸妈都很和气的。
二人进了门。爸爸在厨房做饭，外婆和妈妈在院子里聊天。看见长歌这么久才回来，妈妈蹙眉，明显有些不悦，对外婆说，这孩子就不该让她一个人回来，被村里孩子带着疯跑。紫陌也站在那里，觉得好尴尬。妈妈只管问长歌，你作业做了多少?
长歌道，卷子没做，但会做了。妈妈怒了，会做？你要是会做怎么会考不好?她朝着外婆，妈，你不知道，她这次期末考试成绩级里八十九名，要再不努力，就上不了一中了。
外婆劝她，刚回来你好好歇歇，别说什么成绩了。又道，紫陌，来来，今天在我们家吃饭，长歌爸爸会做很多好吃的。紫陌有些失落，说，不了，我妈做好饭等我回去呢!
长歌拉紫陌。紫陌摇摇头，说，我先回去了。
长歌有些生气。紫陌是她最好的朋友。况且，在紫陌对妈妈是有种崇敬向往之情。妈妈在紫陌面前这样，多过分啊!
妈妈把长歌困在家里了两天，妈妈就坐在凳子上监视长歌写作业，说让长歌不会的问她。
八
这天，下了一场雪。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软绵绵的。
妈妈出去了一趟就发现长歌已经跑的没影了。爸爸在边上说，没事，孩子家的多玩玩不是坏事。妈妈勉强同意，想，长歌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实际上，长歌偷偷溜出去过几次。紫陌眨着明亮的眼睛，一点没有生气的迹象。紫陌说，你在家里学不进去就出来呗!我们比赛做题，看谁先做完一张卷子。
没想到张朝晨和江玉树也在。紫陌拍拍胸脯说，我们四个一块做，不会了，问你们。长歌觉得难为情，完全不敢去看张朝晨，只知道自己旁边有个黑影，有种压迫感。
不出意外，江玉树和张朝晨先做完，紫陌紧追其后。长歌最后一道实在不会，实际上，她已经进步很多了。张朝晨过来说，你的脑子都用来看小说了吧!
长歌仿佛练习过无数次，扬起头任性地说，你的脑子才用来看小说呢?我已经很不错了，好吧!突然她的心底滑过无数叫做喜悦的小分子。她发现，她心里想要的，就是这样，只要这样。
张朝晨细细给她讲了题。他们一致决定劳逸结合，要滑会儿冰。正好门外有一个斜坡，覆满了雪，经人走车过，早已凝结成冰了。
长歌不敢。张朝晨说，你拉着我衣服吧!我带你几次。
紫陌又恢复了那个假小子模样，和江玉树比赛谁滑得快，谁不会摔倒。
正当几人滑的兴起，突然看见了宋妈妈来到了这里。
长歌一阵惊慌，说，我做题了，比在家里做的快。
她好怕妈妈生气。可是，那天很奇怪。妈妈并没有生气。她笑着说，没事，放松放松也好。记得中午回家吃饭。紫陌，你也一块儿吧!
他们几人很奇怪妈妈怎么变了个样。
实际上，只有妈妈明白，她是要找长歌算账的。可是，当她看到少男少女在玩得这么开心，唤醒了宋妈妈以前的记忆。空气中弥漫着的东西如果有名字的话，就叫快乐。久违的快乐。她想这么美好的场景，为什么要破坏。孩子们之间产生的小小情愫，她可以理解。她可是个善解人意的妈妈。
毫无疑问，宋长歌十四岁的冬天过得非常美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