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我突然就想要大哭一场。
明明看的是娱乐新闻,明明刚刚心情还不错,但就像谁按下了一个开关,眼泪一下就泛上来了。
可是我不能哭,我跟自己约定过的,在他回来收拾完全部东西确定和我分手之前,不能哭。原因有二:一是人大哭的时候太脆弱,我怕自己会忍不住给他发出挽留的信息;二是他还没确定和我分手呢,我怎么就能先乱了阵脚,自定了死罪。
我快步走到厕所去,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天没洗的头发,且因为戴眼罩睡觉的缘故,刘海用一种奇特的方式油腻的搭在额头上,脸色暗黄粗糙,眼袋严重,双颊下垂,唇色暗沉。我嘴角撇了撇,忍住,又红着眼睛笑了笑:“你真丑啊!你再哭就更丑了,不能哭!”然后抹了抹脸,眼泪好像收回去了一点。
上了个厕所,顺便撸了撸趴在浴室地板上睡觉的猫,好像好了,走出厕所。
坐回桌子前,抬头看了看窗外,天黑了,原来已经晚上八点了。
有一天,我意识到,时间对于我,并不是均匀流逝的,有时候我坐在窗边,看着楼下马路上的汽车来来回回,一整天就过去了;有时候我胡乱思考,从过去到现在从个人到宇宙,万千缕思绪细细思索过,却只过去了五分钟。我把握不住时间的节奏,它忽快忽慢,总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从我身体穿过。这一度让我的工作效率变得非常低,因为我不知道发呆的什么时候,一瞬间就过去了几个小时,也会在我看似拼尽全力努力工作了大半天之后,发现原来长指针才走了半个圈。
后来抑郁比较严重的时候,就不工作了,也不交际,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不管窗外昼夜更迭,这下好了,干脆就没有了时间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完全随机,按照我自己的节奏生活着。
我觉着有点饿,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凌晨还在刷手机的时候,看到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每晚必吃的夹心土司和早餐饼,在犹豫着要不要吃一点的同时,却就渐渐的已经忘记了要吃这件事。中午呆滞的起床呆滞的坐在桌子边,喝了杯水,看了看豆瓣和知乎,然后奇怪的,天就黑了。
想起来该吃点东西的时候,胃也像突然觉醒了一般,开始又饿又痛,之前它在干什么呢?是我忘记了它的存在,还是它忽略了我的需求和感受?
走进厨房,看着空荡荡的台面和冷冰冰的灶台,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一个人做点什么吃?冰箱里的速冻食品是他买的,饺子、汤圆、粽子倒是齐全,这几天也吃了几顿,粽子没几个了,汤圆还剩一包半,饺子昨天拆开吃了半包,只剩最后半包了,想着吃完就再也没有了,眼泪快要兜不住,抬个头,不敢再想,又坐回了桌前。
那就点个外卖吧。打开饿了么,机械的上下刷着店铺,各种类型的外卖。以前,点外卖都是交给他,一是我选择困难症太严重,一个小时也不一定能确定要吃的东西,二是他的交行卡经常有各类满减活动,他下单更加划算。看着外卖界面,我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这都还没开始吃,就已经“食之无味”了。
九点了。我还是不知道该吃什么,好吃的那么多,没有能让我有胃口的。
本来,抑郁之后,一切都不正常了,唯有胃口还正常,甚至有更甚于以前的趋势。每次去医院,医生都要问我吃睡情况,问我体重情况,因为正常的吃却不正常的工作运动,体重反而增长了些。庆幸总算有一个指标正常,后来才发现了在吃上面的病态:暴食。我原本就吃得多,生病初期吃多一点,也没多想。后来发展到,逢吃必撑,吃到撑得肚子痛,还控制不住想要进食的手和嘴。虽然吃的过程并不痛苦,但事后往往要付出几个小时胃痛胃胀的代价。当然还有日益粗壮的大腿和渐渐成型的游泳圈,这对于一个本就因抑郁情绪而自卑的我来说打击是沉重的。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但我现在,很想吃点什么,却什么也不想吃。
我干脆打开文档,想写些什么。写什么呢?我都有多久没有好好写一篇文章了?好像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吧?以前很爱乱写一些东西,有时候幸运得以发表,大多数时候只是老师拿来在班级念一念,加上成绩好,这就已经足够我获得才女的称号了。读书的时候不觉得他对于写作有多大兴趣,没想到毕业之后他反而走上以写作营生的道路。他说是因为我,我是他写作生涯上的点灯人,他一直夸我文笔好,说哪怕是现在,他写的东西仍及不上我,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许久不写文章,觉得遗憾。
多么讽刺。
光标一闪一闪,才发现,写下来的,也全是关于他。
不不不,我肯定不是因为分手,更不是因为他,我没有这么痴情。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不被理解的依赖,为了脱离我意愿的事情发展,为了多年牵扯羁绊的过去,为了飘飘荡荡不知去路的未来。
未来?或许,我就没有未来了。
我终于大哭了起来。